背景音里传来碗筷碰撞的声音。杨雪问:“什么时候结束?”
南诗想了想:“还有一会。”
杨雪今天要参加大学同学聚会,顺路把南诗捎过来,现在看这里的情况,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可能接不了她,于是问:“雪下大了,你怎么回?”
南诗说:“坐地铁。”
“嗯。”杨雪离嘈杂的声音远了一些,交代正事:“你问问小范什么时候有空,约他来家里吃顿饭。”
南诗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小范是年前和她相过亲的范斯宇。一时发愁:“我们只见过一面,贸然邀请他上门不太妥当吧。”
杨雪无奈解释:“我是怕你们在外面瞎吃。他是运动员,饮食上有讲究。”
南诗恍然,忙应答:“好,我现在联系他。”
“不急——”
杨雪陡然拔高嗓门:“不着急。”
南诗推门的动作一顿,意识到她有话没讲完,又退回到刚才的位置,静待下文。
杨雪联想到某件事,心下有顾虑,犹犹豫豫地试探:“你对小范印象怎么样?”
“除了年龄比较小,其他方面都很合适。”
“……”
杨雪心情复杂。
前些年,南诗学业工作两手抓,忙得不可开交,一连四五年没回过景川市。逢年过节人还在出差,脚不沾地,根本抓不住影子。终于等到事业稳定,眼瞅着她马上奔三,人生大事自然而然提上日程。
南庭和杨雪对当年的事情守口如瓶,实则仍心有余悸,下意识抗拒她接触异性,怕她又被伤害。
但他们不提,挨不住七大姑八大姨上赶着操心——大家伙并非刻意让她找个男人嫁了,只是担心南诗。
连不明真相的人都看得出,南诗这些年像是犯了魔怔,把自己逼入匣子中,陀螺似的不停旋转,生活中除了工作没别的任何娱乐活动,真是怕她憋出心理病来。
结婚不考虑,谈场恋爱放松一下也没坏处。
临近过节的时候,杨雪到恩师家里走了一趟,正碰上她孙子在,话题不知道怎么就拐到相亲上去了。
因为是恩师的提议,不好拒绝,再加上杨雪瞧着范斯宇挺不错,答应让他们见个面,后来听说他是打冰球的职业选手,顿时联想到某人,悔的肠子都青了。
可是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
杨雪原本以为南诗会非常抗拒,没想到她竟然一口答应了。
杨雪又忍不住发愁。
南诗是实实在在的考虑组建家庭,也非常配合的见过很多经人介绍的对象,每一次险些定下来,男方那边就会出岔子,统一口径似地说“不合适”。
南诗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拒绝,丝毫没见伤心,挺乐观地说‘这个不行就下一个’,以至于杨雪总认为她不是真心实意要进入人生的下个阶段,而是盲目的选择一个合适的人选,完成这个阶段该完成的任务。
杨雪猜测是之前的经历的创伤太严重,磨平了南诗对感情全部的热情和憧憬。她不敢直白的提及旧事,怕勾起南诗癔症,只能旁敲侧击地提醒:“婚姻是人生大事,你千万想明白了,别意气用事。”
“妈妈,我想的非常清楚。”
南诗呵出一口白雾,消散在半空中。
她收敛了在人前的笑意,眼神空洞无神,仿若一座木雕立在寒风中,“您介绍的人,肯定不会差。”顿了下,她自嘲地笑:“只是不知道人家能不能看上我。”
杨雪性格高傲,一向不喜欢南诗露出卑微的样子,难免教育了几句,直到那方有人催她,这个话题才结束。临了,杨雪还不忘提醒她约范斯宇。
上一次见面是在宴会上,南诗和范斯宇搭话全靠长辈撮合,她没机会留他的微信,不过,手机号倒是有。
南诗正准备打电话,余光瞥见拐角处的一抹身影。
那人似是站了有一会了,风一起,有一股如有若无的烟味飘来,南诗敏感地皱了皱眉,顺势望去。
入目是一双修长的双腿,精壮的腰肢被腰带勒出近乎完美的弧度,再往上,脖颈处系着绀蓝色围巾。夹着烟的手指指节分明,肤色白到泛冷,红唇微张,吐出一股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