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抹把脸,脸上又湿了。
他觉得他自己好像特别心硬,而且不近人情,如果那天救了小烟,现在不至于这么孤独。
逃避为什么给个借口就行,面对它却无数个理由都不够。
端木睿深深地懊悔,心中没完没了的想着若是当时没有逃避,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但也只是想想,若是真的回到那时,端木睿觉得他还是不敢过去。
腹中的胎儿就是他最完美的逃避借口。
他的心从驾着马车离开小烟那时起,就觉得空落落的,或者说跟没有心一样,不会为谁剜心般流血,真真有吃有喝有的住,爹娘也不再受苦,方老板生活不会因为他的离去而有变化,九王爷去了战场,更不会关系他的存活。
但是为什么他会觉得一个人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
他翻了个身,将脸埋进臂弯,明日还要收拾房子,一个人弄不完,先要买个下人才是。
这样的生活不知何时才是个头,不知小烟是不是到了城西口等着他,明日一早去那里再看看,若还是没有,那就在这个城里落脚,等一天也好,一个月也好,一年也好,也许小烟会被好心人救去,伤口好了就来找他。
端木睿强迫自己放空脑子,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收拾这个小小的院子足足花了他三四天的时间,这期间他买到了一个下人,这个下人还兼做厨子。
这几日端木睿外出采购东西,对一个地方产生了兴趣。
那日他去采买生活用度,不知走到哪里,看到一个写着“蒯府”的地方。
当时没有想起来这是哪里,但是回到了家,他突然记起,那日用了方老板试用的润臀膏,跟九王爷折腾一整晚,导致第二日直接有年轻人来敲他的房门。
要走他润臀膏的那个年轻人,就自称住在上京往东百里外的柳城,蒯府便是他家。
想起来这个端木睿有些欣喜,但是看到自己落魄的样子,又不太好意思去敲门。
也许当时只是客套话,又也许……他该放松自己,好好地将这两个团子生下来,证明他现在还活着这件事情不是毫无意义。
他连着几天都在蒯府门外晃荡,最终一狠心,甩袖子离开。
又过了一些时日,端木睿的肚子有些明显,天气也冷了,草木枯黄,吹来的风有些硬,还没有下雪,但是端木睿已经准备好了取暖用的东西。
小烟依旧没有来找他。
端木睿看着外面有些凄凉的景色,还有在厨房忙碌的下人,双手揣着袖管,想念着以前的生活。
以前的深秋,娘早早就会给他准备好了手炉,哪怕天气不是很冷,夜晚的屋子里也会有好几个炭火盆取暖。
真真在深秋也会被裹得像个种子一样臃肿,歪歪扭扭行走,摔一下也不疼,但是看到爹爹还是会撒娇的哭几声。
算算这时真真也快要两岁,他有没有想爹爹,吃的好不好,每天快不快乐,有没有人欺负他……
端木睿只准备了一个炭火盆,也没有准备手炉,他总觉得若是过的太安逸,就会不停的想念着爹娘。
偏房的几个牌位他几乎天天都去看一眼,定期换换贡品,就连那个偏房,除了他下人也不可以进去。
又过了一个月,与西藩国的战事频频告捷,这么遥远的消息端木睿在柳城都能很轻易的听到。
传言带兵打仗的是宫里的王爷,被任命为一品大将军,比镇西将军级别更高一级,此人骁勇善战,心思缜密,数次紧要关头反败为胜,将西藩国敌军连连逼退。
而且此一品大将军年轻有为,居然还是只身一人,没有后院没有妻妾,尚未成家,也不喜欢沾花惹草。
在他眼中向来没个正型的九王爷,居然也是这样的香饽饽。
端木睿想着,也是时候去当时的事发地看看,不知那里会不会有小烟的尸首。
“这几日准备一下马车,随我去上京城北看一圈。”他吩咐下人。
下人点头,“主子是否还有其他吩咐,奴婢这就出去准备。”
“多预备些干粮,还有防身的匕首也准备一个。”
“是主子!”下人从端木睿这儿拿到用度出了门,端木睿摸摸肚子,转身靠在床上。
外面的天色灰蒙蒙,不知什么时候才会下雪,离年关有些近了,已经有家户开始准备东西同时收拾院落,端木睿这里冷冷清清,什么都没有预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