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知不知道那么一大笔银子都被谁给转走了?又作为何用?”冯淑嘉忙接连追问道。
萧稷摇摇头,颇为惋惜地答道:“这么重要的事情,除了安期生,别人又怎么会有机会察知?就是安掌柜,也是借着职务之便,看过账本,细心对账,这才发现了蛛丝马迹的。”
冯淑嘉蹙眉,脑子里快速地思考着。
安期生名义上是裁云坊的东家,但是其实不过是挂个名,处理些日常琐事而已,裁云坊实际上应该是掌握在兵部尚书安远志的手里,甚至是和汾阳王也脱不了干系。
这么一大笔银子的输出,不是安期生心生不满,暗自藏私,就是被安远志甚或是汾阳王给弄走了。
“你觉得,这是安期生的手笔,还是他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冯淑嘉皱眉,低声询问萧稷的看法。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虽说算不上是对萧稷彻底信任了,但是对他的能力却是极为信服,遇事也喜欢和他商量一二。
萧稷和冯淑嘉心里想得一样,闻言缓声答道:“到底是傀儡有了自己的主意,不听话了,还是主人家别有打算,现在还不好说……不过,以安期生的能耐,未必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裁云坊的大半收益挪作私产……”
冯淑嘉点点头,颇为惆怅,又带着一丝欣喜,附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惆怅的是万一事情真的和安尚书和汾阳王有关的话,处理起来会比较棘手——一个裁云坊芙蓉裳应对起来就很吃力了,若是这其中还有安远志,甚至是李奉贤的手笔,那可就更难对付了。
欣喜的是,若是果真如此的话,那除了前段时间在大通码头被劫走的两船私盐,他们又掌握了揭露敌人阴谋的新的线索,多了一分胜算。
“多想也无益,总得顺藤摸瓜,查出些实证才好。”冯淑嘉轻舒一口气,不再做这些无谓的感叹,抬头问萧稷,“你打算怎么处置安掌柜?”
萧稷眼底一闪,旋即又恢复如常,态度谦逊:“人是冯姑娘力主扣下来的,在下不过是顺势搭了把手而已,至于最终要如何处置安掌柜,自然是由冯姑娘做主。”
萧稷在冯淑嘉面前除了身份,一向很少掩饰自己的情绪,冯淑嘉又如何会没有注意他一瞬间的迟疑,闻言便展颜笑道:“我一个姑娘家,实在是不好出面处置此事。一事不烦二主,还请君公子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彻底了结此事吧。”
顺水人情而已,相对于对方对自己的帮助,简直就不值一提。
冯淑嘉的决定让萧稷很是诧异,他是留着安掌柜别有他用不假,但是以目前的形势来说,安掌柜对于冯淑嘉来说也是一招暗棋,以武安侯府的能力,不会连安掌柜和其家小也护不住的。
冯淑嘉就这样把人交给了他,是信任他吧!
萧稷莫名心底一热,觉得两人之间的冰墙总算是慢慢地消融了,被在意的人信任的感觉真好!
“冯姑娘放心,在下定然不辱使命!”萧稷一脸郑重地抱拳立誓。
倒是冯淑嘉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摆手岔开了话题:“君公子帮了我这么大一忙,不知道想要什么报偿?”
萧稷一脸不赞同,刚要开口说,就又被冯淑嘉打断。
“我知道君公子不是那等施恩望报的人,不过,各人有个人行事的准则,我们武安侯府也不是那等知恩不报的人。所以,还请君公子也不要让我为难。”冯淑嘉笑语殷殷,态度却很坚决。
萧稷心底失笑,他一再帮助冯淑嘉,就是为了报答冯异当初的活命之恩,哪里需要冯淑嘉再反过来报答他。
不过,看冯淑嘉一脸坚持的模样,萧稷也不忍见她为难,便笑道:“非是在下不愿意说,只是,眼下真的没有什么需要冯姑娘报答的地方。不如,冯姑娘的许诺在下暂且留着,等到将来需要了,再向姑娘讨回,如何?”
冯淑嘉见状,也只能点头答应了。
完全没有预料到,将来眼前的人提出的报偿,会让她那么为难。
眼下正事说完,冯淑嘉又说起了私事。
“方才玉儿姐姐过来,君公子应该知道吧。”冯淑嘉轻啜一口茶,轻声道。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语气。
萧稷倒也大方,没有回避,坦然答道:“在下是瞧见潘姑娘走了,这才进来的。”
这么坦荡直率,倒是让冯淑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萧稷见冯淑嘉一时愣住的模样,呆呆的倒是带有几分不似平时淡然精明的别样的可爱,嘴角不由地翘起,坦然解释道:“若似先前不知道潘姑娘的心意也就算了,如今既已明了,当然应该避嫌,免得瓜田李下,惹人误会。”
好吧,看来是她小人之心了,不像眼前这位君公子似的,面对她时坦率得连处理感情烦扰都能直率言之。
冯淑嘉默默地反省自身,反正这事情要是搁在她身上,她可没有办法对着一个外男坦荡承认并且谈论。
冯淑嘉一时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下意识地端起茶盏连喝了两口,这才重新淡静下来,放下茶盏,认真地和萧稷说道:“可是,你这么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玉儿姐姐她,可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
否则,前世她也不会一路从一个小小的县令之女,力挫后宫许多比她娇美、比她娘家更有权势的妃嫔,步步高升,荣登后位,最后又成为大梁的实际决策者——摄政太后了。
顿了顿,冯淑嘉迟疑道:“我虽然不明白这些事情,不过,也知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拖得越久,只怕越难处理,伤害也会越深。”
经历过上一世识人不清的痛苦婚姻的磋磨,冯淑嘉其实是最见不得这些感情上的悲悲戚戚的。
别人她是管不了,也不想管,但是潘玉儿不管怎么说也曾经对她怀有善心,而眼前的人又是她如今难得的合作伙伴,或许,都算得上是她的朋友,她不想什么都不做,眼睁睁地瞧着这场悲剧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