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冉向丫们鬟打听,才知孟宴宁也回家了。
她进厅堂,老远听到祖母和阿娘的谈笑声。有道直白的目光,燎在她身上。云冉讶然抬眸,才发现是孟宴宁。他眸色漆黑,如一汪蕴藉千般秘密的潭水。
他虽说过会回家,但没想到,真的便在她回来这天回来。
真巧啊。
“我正盼着你,你便回来了,来,到祖母跟前来。”祖母一看到云冉,便忍不住笑。她戴镶宝石勾金丝玫瑰抹额,着精致夹棉绸袄裙,坐在檀木圈椅上,精神难得的好。
云冉依言,行到她身边,坐在她下首。
祖母开怀道:“今儿是个好日子,你和宁哥儿一前一后,竟都回来了。你也很久没见到宁哥儿了吧?你们俩今日便在这用饭,谁都不许先走。”
云冉本就是回来陪阿娘和祖母,自然应允。再看孟宴宁,也微微颔首,领了情。
他坐在云冉对面,继续方才的话题道:“伯父的案子,我已找过知县,相信最迟,来年秋便能放人。便是不放,我亦有法子,让伯父秋后出狱。”
祖母欣慰道:“你有这份孝心,我这心底的石头,可算落了地了!我常让家里几个哥儿学你,莫为了蝇头微利,放弃课业。经此一役,我也算看出来,咱们云家想要好啊,朝里得有人。”
阿娘亦道:“娘曾弃你父子二人而去,还以为你恼恨我,不愿施以援手……是娘气量狭隘,从前对不住你。听说你还有半年光景便要上京,你爹可给你定亲了?”
阿娘一生无所事,最喜给人做媒。
孟宴宁回宅时,阿娘见他出落得丰神俊朗,身长玉立,加之他替父亲之事转圜,心里高兴,便起了心思,问他的姻缘。
云冉也不免好奇,悄悄觑他。
在她印象中,孟宴宁淡泊宁静,从不见和哪个女子亲近。但这么久不见,保不齐他已定亲。表面光风霁月,内里早就和对方,暗通款曲。
没想到,孟宴宁也恰好看向她。他眼底的笑古怪,倒让云冉不好意思。
他最后恭敬道:“我不日便要进京赶考,不着急成家。”
祖母显然不悦:“这孩子,你又不是不知,喜欢你的姑娘早从正门排到了麻油街外。前年上京赶考,你也说功名要紧,不着急成家。这一拖,就拖了三年。常言道,先成家后立业,你先把婚事办了,待后年状元及第,衣锦还乡,说不定祖母我还能抱上孙子呢。”
阿娘接着道:“婚事亦是喜事,能给赶考添彩头。何况真的过了殿试,你还得在京城待阵子,等着封官上任,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早点成亲,我这做娘的,也算对你有个交代。”
孟宴宁仍淡笑道,“娘和祖母费心了。然我心系科举,无暇顾及婚娶。一切等伯父出狱后,再行定夺。”
他又将话题绕回云冉父亲的案子,阿娘和祖母的心情顿时黯然,不再相问。
仆婢们布好了菜,祖母唤来家中小辈,和孟宴宁、云冉一道用膳。
饭毕,孟宴宁便提议,让云冉跟他去探望云昶。
“伯父是重犯,按律只允一人探视。娘和祖母身体欠安,冉冉陪我去,亦是一样的。”
言辞恳切有据,阿娘和祖母不熟悉官府诸事,自然没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