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元只见那墨今稍微有些停滞,但是他很快像是理清了思路一般地说了下去。
“那时,我不是和你一起到处寻找破开那青色石砖的方法么?事实上,我自己也未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待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那传送阵送到了冰室之中。”
“那冰室中空空荡荡,除却那挂画,只有一空荡荡冰台稍微有些让人在意。”墨今虽是这样说道,却也不是十分肯定。
“空空荡荡的冰台?”辅元尊者问道,随即,他想起了自己到了那冰室中的情形。当时,虽辅元尊者的视线完全被那挂画,还有在地上挣扎的寸长黑鱼所吸引了,却也未忽略这处空间的其他摆设。不过,对辅元尊者来说,那时这冰室中的冰台,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冰台在那里,我瞧着却并无不妥。”辅元尊者问道。
“……险些被夺舍,我只觉着那时在冰室发生的一切都如梦如幻,怕是记错了。”墨今睁大眼睛,修士之记忆,理应并无错漏。但是,他毕竟因夺舍而灵魂受创,此时再想起的一切事由,也因那被夺舍的事情而不那么肯定了。
辅元尊者记住‘墨今对看似平常的冰台格外在意过’这个奇怪的特点,让墨今接着讲了下去。
“…后来,那画中之鱼便欲夺取我躯壳,而他也接近成功了。”墨今接着说道,“他自称为邪天老祖,恐怕,就是写了那玉简的邪天。”
辅元尊者观那刻意做旧的玉简,只觉得那玉简合该是碧琉所做,只是署名为了‘邪天老祖’,充作他人制造的东西。但是这一点没必要向那墨今说明,因此他只默然听着那墨今接着说下去。
“只不过,在我的灵魂快要……被吞噬的时候,有人从背后偷袭,我的躯壳及那夺舍的邪天老祖的灵魂,皆受了那一击。”
“其他修士?”辅元尊者听了一愣,他瞧向墨今胸口,那里此时并无任何异常。不过,在冰室中捡起那黑鱼的时候,他的胸口的确是有一巨大破洞。辅元尊者原是认为这是他中了那秘境主人留下的机关,方会如此,却不想此时听了这墨今亲自诉说,却平白多了一个‘偷袭修士’。
墨今毕竟修为在那里,除非他故意说的是虚言,否则秘境的机关与刻意偷袭的修士这两种不同的原因,他不可能辨别错误。
辅元尊者立即想起了自己的徒弟明夏。明夏那样的重伤……是不是就是这偷袭了墨今的修士所为?
思及此处,辅元尊者只想到自己循着这传送阵暂时避开了那围绕在惊羽峰外的一干修士,而明夏却因为伤得实在太重,且他身上也没有婆娑鬼木这样的纰漏,因此被辅元留在了惊羽峰中。
因那围绕在惊羽峰外的修士中不仅有青曲门及墨符宗这样与碧羽宗向来关系不甚和睦的宗门,亦有丹宗及三剑门这些向来与碧羽宗立场一致的宗门。而师弟碧羽宗宗主辅朱当时亦在惊羽峰外,于情于理,当时将重伤的明夏留在惊羽峰上,都并非错误的选择。
辅元尊者此时却有一些焦躁起来。他说不出来究竟为何焦躁,却也清楚乃是墨今的叙述中有了能与明夏身上产生联系的解释,触发了此时他心底的焦躁。
辅元尊者虽是在心底将那外边的情形估摸了个遍,在墨今的角度,却并未发现他其实稍微有些走神。他只接着说道:“那邪天老祖能够一个照面,便将我的灵魂彻底压制,恐怕生前的修为要远高于我甚多。而那偷袭的修士可以一击近乎将他的魂魄打散,修为也绝对在你我之上。”
“所以后来,我捡到你的时候,那时,那邪天的魂魄还与你的魂魄,同处于躯壳之中?”辅元尊者问道。
墨今仅以感激的眼神忘了过来。那眼中的感激之情满至将溢,让辅元竟然产生了一丝不那么自在的感觉。
“是的,若非是辅元你……将我捡了回去,一直处于那冰室之中,最终到底我能否战胜那夺舍者,却还未知。”
墨今顿了一下,接着讲到,“虽在辅元里的法宝之中,他似乎占尽了上风,可是那隐隐存在的极阴之力,也给了我的灵魂一丝生存的空间。”
“直至辅元你打开了法宝之门,那夺舍者带着我的躯壳冲向了那棵婆娑鬼木,却似乎是受了什么刺激,心神摇曳,最后终是被我寻到空隙,吞噬殆尽。”
墨今终是将整个事件完整地诉说了一番。
辅元尊者只问道,“见了这婆娑鬼木,你为何?”
为何毫不惧怕,也毫不愤怒?
辅元尊者开始是以为这墨今并不认识婆娑鬼木——事实上先前围绕在惊羽峰外的那些修士,真正能认识婆娑鬼木的,也未必有。不过,一旦被他们发现辅元尊者的本命法宝惊羽阁中寄生着一颗树,而这树金刺不破,木击不倒,水浇不淹,火烧不燃,土覆不盖,再结合白华尊者先入为主说了自己手上有婆娑鬼木,势必能猜出此树便是婆娑鬼木。
但是,墨今理应不知晓这些的。
“那传音咒术,恐怕因夺舍于我之人修为极高,因此我也听到了。”墨今又是一顿,接着说道,“我步上修真一途,机缘全系辅元你之身上。若无辅元,恐怕我只是一平凡黑鱼,恐怕此时早已老死多年,尸骨化于那安水之中。”
他视线低垂,在辅元尊者白玉般的手指尖儿上打了一个转,接着说道,“清苍界于我没什么关系,修为无法突破,也没什么特别让人在意的地方。”
辅元尊者只觉得这墨今简直怪异至极。没有对修为境界的渴望,何以能及元婴后期的修为?而这样的人,又缘何会不憎恨拥有着阻碍一界修士突破元婴修为的婆娑鬼木的自己?
辅元正欲发问,二人却皆听到一阵连绵不断,乒乒乓乓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