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保轻轻摇头:“没有,我只是想告诉殿下,一个人往后的人生际遇往往与他在童年时候的经历息息相关,脾气、秉性、行为都能从中窥探一二。”
“他二十岁就中了秀才,却考了八次乡试,到最后也没中举。”
朱翊钧又问:“他不是神童吗,为什么考不中?”
“这个问题有些复杂,或许等你长大之后会有答案。”
朱翊钧嘟嘴:“又要等我长大呀,我长得可太慢了。”
这语气,这神情,配上他那张漂亮的脸蛋儿,能把人萌死。冯保说:“慢一点挺好的。”
朱翊钧催促道:“后来呢?”
冯保问他:“殿下已经见过胡宗宪,你觉得他看起来怎么样?”
朱翊钧想了想,说道:“他看起来很凶。”
那是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他虽然是文臣,但朱翊钧第一眼见到他,却把他错认为武将,就说明此人看起来就不是个善茬。
“对,很多人都怕他,包括俞将军。”
“但徐渭不怕。胡宗宪派人前去绍兴,请他做自己的幕僚。徐渭不应,要他亲自来请。”
“胡宗宪没有生气,百忙之中亲自走了一趟,将这位大才子请到了自己的总督府。”
“很快,倭寇又来了。”
朱翊钧迫不及待的问:“这次赢了吗?”
冯保摇头:“没有。他们太狡猾,时而集中火力攻打一处,时而分兵作战,四处流窜。烧杀抢掠,沿海百姓深受其害。”
朱翊钧听得揪心不已,皱着眉头,叹一口气:“怎么办呀?”
冯保伸出手指,抚平他眉心的皱着:“殿下忘了,还有徐渭,他对胡总督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先定大局,谋定而后动。”
“咦?”朱翊钧问,“大局是什么?”
“大局是两个人。”
“哪两个人?”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冯保给他掖了掖被子,“时辰不早了,殿下先睡吧。”
眼看又到了年尾,朱翊钧生日也到了,他已经四岁了,虚岁五岁,换做别的孩子,也不过是刚开蒙认字的年纪,他已经读了一年书。
一大早,他就跑到万寿宫的正殿。嘉靖坐在御案后面,悠闲的泛着一本书——又不知哪个道士给他献上的长生秘法。
朱翊钧一路跑到他的跟前:“皇爷爷,你在看什么呀?”
说着,他的脑袋直接从嘉靖手臂下钻过去,利落的爬上了皇爷爷的腿:“让我也看看。”
“嗯。”嘉靖沉吟一声,低头看了一眼,已经坐到他腿上的小团子,“愈没有规矩。”
确实没有规矩,但也是他自己宠出来的,能怪谁呢?
小家伙在他腿上还不老实,得给自己找个舒服的姿势。这又引来了帝王的不满:“你能看懂什么?”
虽然不满,但手臂一横,揽在他的肚子上,生怕他滑下去。
读了点书的小朋友,最介意别人看清他没文化。朱翊钧拿起书,一本正经的读:“《太清经天师口诀》,夫口诀者,盖神仙众经之大诀,欲求神仙千方万术,而不得此诀者,终不能成也。”
这又是神仙又是口诀,听着就不是什么正经读物。朱翊钧年纪虽小,对这方面却格外有判断力。
他把书往桌上一放:“这个不好看,你看看我呀。”
只要一句话,他竟能哄得帝王开怀大笑:“好好好,看看朕的小钧儿,今日又长大一岁。”
“朕要考考你的功课。”
朱翊钧蹙起眉头:“又要考功课,生辰也要考功课。”
嘉靖依了他:“那今日就不考功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