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在哪里?&rdo;
天劫子沉寂一刻,突然甩了袖子,冷冷一哼:&ldo;那些前尘往事,不提也罢!&rdo;言语之中,多有不屑。谢开言碰了个软钉子,抬袖摸摸脸庞,坐了下来,刚好处在棋盘对首。
石桌石凳冰凉刺骨,她也感觉不到,正在用手指摸索棋子走向,耳边传来天劫子不耐的声音:&ldo;女娃娃别乱摸,再打乱棋局,老朽砍掉你的手。&rdo;
谢开言伸出一根苍白的手指,在棋路里绕来绕去,罔顾主人责难。啪的一声,天劫子挥开她的手腕,最终说了实话:&ldo;这是一局&lso;残珍&rso;,古棋谱才有记载。每逢半年,卓王孙上山布置棋局,待老朽破解。老朽虚度百年光阴,棋友换了三代,没碰到像他这么厉害的。这局棋让老朽参研五月还得不到一丝破绽……&rdo;说着,他站起身,摇着头走向石屋内,独自撇下了历经千辛万苦爬上山顶的客人。
谢开言敛袖而坐,夜风掠过衣襟,扑撒几朵花瓣,幽幽淡淡,仿似开启了湖光春|色。她只觉鼻腔生津,面颊和暖,一动不动地坐在石凳上,等待着拂晓天开。
第二日,天劫子走出屋,对她说道:&ldo;娃娃好耐性。&rdo;却不知,她蒙着眼睛,已经神游太虚,将心中万境历练了一遍。可能是她的安静对上了天劫子的脾性,他话不多说,取来药杵药罐,鼓捣一刻,替她敷上了清凉药膏。
两天后,谢开言双目重见光明,看清了所处光景。天劫子安置了一方棋桌在山坳,点缀一株孤杏,疏落显出风情。山坳背风,面临深渊,右手开凿一条浅显石道,仅能踏脚,延伸至山顶。山顶一侧有巨石拥簇,另一侧青松扫檐,夹着中间的角耳石房,倒也落得齐整。不远处两座石屋与耳房遥相呼应,形成掎角之势。
天劫子催促谢开言下山,谢开言却坐在石桌旁,对着残珍棋局凝思苦想。如果微风卷下花瓣,她还会抬头望着秀颀的杏花树,面色带了些恍惚。
天劫子终于好奇地问:&ldo;小娃娃怎么了?&rdo;
山坳孤植一株十年老杏,肌细骨冰,团雪映红,妖娆自生,澹然漠漠。它的枝桠伸出崖外,迎风扶摇,轻撒一袖粉薄。花瓣缤纷如雨,点点卸在谢开言发间、肩头、怀中,宛若点染了春意。
谢开言以指蘸水,在桌面书写:&ldo;杏花春雨,年华老去‐‐这种场景我以前见过。&rdo;
天劫子挑着白眉毛问:&ldo;在哪里?&rdo;
谢开言摇头,以示不记得了,摸了摸特制玉石刻成的棋子,手心里感到凉慡。她掏出一直把玩的玉佩,两相比对,赫然发现质地竟是不差多少。天劫子也看出了蹊跷,凑过来说:&ldo;娃娃福气不小哇,有这么一块能解百毒的&lso;寒蝉玉&rso;。老头子的棋子就是你这玉的边角废料磨成的,也能做到落音沉稳,敲声清脆,你想想,从胚心琢出的寒玉,该是有多大好处啊?&rdo;
谢开言不禁多瞧了玉佩两眼。天劫子伸手过来拿,她连忙收好了,引得他伸长脖子看半天,哼了句:&ldo;小气!&rdo;
玉佩是千古宝玉,含在口中可解百毒。那么自冰棺中带出的短笛与金环呢?谢开言心念一动,不禁对其余两物多有眷顾。刚从袖口取出短笛,天劫子卷过白袖,一阵风地刮走了她的东西。过了一会,叮当一声,他完壁归还,吹着胡子说道:&ldo;我还以为丫头随身所带的东西都是宝物,没想到这个只是凡品。&rdo;谢开言执起短笛看了看,察觉不假,随手又收了进去。
脚踝处的金环决计不能拿出来了,她暗想。好在用布帛缠住,走动之时,不会发出声音。
天劫子坐在对首仍在追问:&ldo;还有什么吗?&rdo;
谢开言摇头。
天劫子拍拍石桌,道:&ldo;怎么这样小气!&rdo;
谢开言沉默面容对着他。他又说:&ldo;谁给了你寒玉?替老头子也去求得一块如何?&rdo;
寒蝉玉温润美泽,属世之珍品。每次握在手心,一脉凉沁蔓延进血液,像是贫瘠田园偶遇甘霖。谢开言执有掌中玉,无异于黑暗里有了光明,越琢,越是遂意。她也曾想过,送她雪藏冰川的人替她换了衣装,塞进这块玉,但是,她能继续想下去吗?
往事模糊如云烟,当断即断。
谢开言沉心想了想,以指书写道:&ldo;晚辈心中时常混沌一片,大多记不清以前的事情。晚辈此次上山,希求前辈能解晚辈苦痛,化去晚辈身上所中之毒。至于寒蝉玉,本就是晚辈进奉给前辈的礼物。&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