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奏折并无急事,所以走的是正常传递途径,一站站驿站传下去,到达盛阳时已经是十天之后。
皇上在书房看完这个折子,顺手递给了在一旁代批奏折的太子,语气没什么变化,“看看,然后批了吧。”
宋枫城打开折子,第一眼就看到了“昌仪”两个字,手微微一颤,连忙稳了稳心神,凝神从头看起。
屏气看完奏折内容,通篇都是歌功颂德的官话,除了陈述苏仪清出发去了鹿寨,并遥祝父皇母后安康,没有任何关于她的叙述。
其实宋枫城三天前就知道苏仪清已经离开关下镇。
早在苏仪清从盛阳出发之时,他就秘密安排了一队人跟着和亲队伍一路北上,护卫苏仪清安全,同时提前打点,尽力让她路上食宿能舒服些。在关下镇驿站提前关照赵阿婆的,就是他安排的人。
这队人每天都会有消息传递回来,汇报苏仪清当天走了多少路,宿在哪里,会比官方奏折快两三天抵达盛阳。
可因为这些人都在暗处,只能汇报些表面大概情况,而苏仪清好不好、生没生病、心情如何,这些就无从得知了。
今天终于看到官方来的奏折,虽然只有苏仪清的只言片语,却激发起宋枫城心底涟漪,久久无法平静。
她离开一个多月了,他真的很想她。
处理完今天的政务,从上书房离开,宋枫城没有坐轿辇,而是沿着熟悉的路,信步一路踱去了鸿禧宫。
自从昌仪公主离去,鸿禧宫就空了下来,一把宫锁锁住大门。
宋枫城背手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还是如同过去一个多月里,他数次来到这里一样,最终默默转身离开。
他不想兴师动众地让人开锁,否则又会惊动母后,还说不定会传到父皇那里,他是国家储君,心怀社稷,怎么会为一个女人牵肠挂肚?
但今日又有些不同,因为几天前他已经传密令给那队人马,让他们跟着昌仪公主进入北夷,然后择机动手,把人抢回来。
这件事必须要等公主进入北夷再进行,而且表面要做得像是强盗抢劫,见公主绝色,临时起意,把人掠走,这样才能瞒天过海,还可以把责任推到北夷头上。
算算日子,想来他们应该在这几日行动。
仪清很快就会回来了。
思及此,宋枫城心中涌入一丝许久没有体会到的雀跃,加快脚步离开。
乘坐车舆出宫,回到东宫,宋枫城如往日一样,径直去了东院。
他成婚搬入东宫后,就居于这院里。
东院里种了一颗红梅树,和鸿禧宫后院那颗是同一品种,是宋枫城特意让人栽的。此时已是早春,这红梅树枝头绽出点点浅绿色的嫩芽。
宋枫城经过这颗梅树时,在树下驻足片刻,仰头看了会儿枝头的叶芽,心底也生出些蓬勃的希望。
慢慢踱步回到东厢书房,一推门却看到孟婉茹正坐在窗下的大红酸枝圈椅上。
孟婉茹身着水青色大袖右襟夹袄,同色马面裙,头发松松盘在脑后,只插了一支碧玉钗,看到太子进来,立刻含笑起身上前,屈膝行礼。
宋枫城轻轻皱了皱眉,最近孟婉茹经常做这样的装扮,明显是在效仿苏仪清,可这身青色衣裙穿在苏意清身上,是飘逸出尘,如青竹般挺拔秀丽,而在软糯的孟婉茹身上,却只显得暗淡,还带着些东施效颦的可笑。
宋枫城不动声色地让孟婉茹起身,自己转身坐在书桌后面的太师椅上,冷声问道:“太子妃有何事来此?”
孟婉茹粉面含春,娇声细语地道:“昨日臣妾哥哥给臣妾送了消息,今日想携嫂嫂一起来看望殿下。正好今日有南边新进的春笋,臣妾命人和火腿一起煨了汤,最是鲜美,如若无事,臣妾今日想请哥哥嫂嫂过来一起用晚膳。”
“这事无需问孤,太子妃自行安排即可。”
宋枫城并未走心,拿起桌上尚未批复完的几个麻烦奏折,打算再想想如何处理。
打开奏折,还没看两行却听到压抑抽泣声音,宋枫城不耐烦地抬头看去,果然是孟婉茹仍立于原地,低头拭泪。
宋枫城无奈叹了口气,道:“太子妃还有何事?”
孟婉茹眼眶泛红,委委屈屈地说:“殿下平日从不和臣妾一起用膳,今日臣妾哥哥来,臣妾想请殿下一起用膳,可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