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被她忘掉的记忆,原来早在弘历十三年的时候,所以自己就动了心。
少年郎君惊才绝艳如世上谪仙,从少时的百般纠缠就已经可以窥见一斑,甚至于昭阳殿外的玉重楼也是这场隐秘情动的征兆。
只是可惜,她早就忘在了那一场雪之中。
谢妧的手指搭在景佑陵的掌心上,景佑陵就这么略微看着她,在这略有些寒气的地牢之中,他身上只穿了一件极为单薄的寝衣,绸缎般的料子反光,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一样。
他的肩膀曾经被薄刃伤过,现在还在往下渗着血。
景佑陵的手指略微一个用力,谢妧也顺势站了起来,因为之前经历的事情,她身上的衣物有些凌乱,领口之处甚至之前还被袁永安拽掉了一只扣子。
景佑陵用手指将谢妧的衣领整好,闭口不提之前谢妧突如其来的出走,也没有再说起什么,只是替谢妧拢好衣物后道:“等会儿谢允和唐琸会过来善后,我先将殿下送回去。”
“还有端王殿下,若是殿下现在还不回去,恐怕现在已经快急疯了。”
他拉着谢妧的手准备走的时候,谢妧却没动,大概是因为牵扯到了一点之前被薄刃伤到的伤口,一滴血摇摇欲坠一般,落在了地上。
景佑陵没有顾及刚刚撕裂开的伤口,只是垂着眼,看着谢妧,语气带上一点疑惑,问道:“殿下?”
谢妧扣住他的手腕,指腹碰了一下他的腕骨,然后一字一句问道:“那你呢,你到底又是为什么来救我呢?”
其实这句话问得一点儿意义都没有,当年他们尚且不算是相熟,他就曾经救过自己,而现在他们两个早就成为了明媒正娶的夫妻,而且她又身为长公主,景佑陵怎么都不可能弃她于不顾。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她又偏偏执拗的,想再问一次。
她若是失踪,谢策的担忧绝对不会在景佑陵之下,但是每次最先找到她的人永远都是景佑陵,好像冥冥之中的指引一般,梧州形势复杂,他能找到那个密道就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然后还为她挡下那片薄刃。
他分明原本该是那般无情的人,原本不用为她做到这样的地步。
冯廊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喘,林行舟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口中不知道到底在呓语什么,整个密道上面有一扇小小的窗户,偶尔有风从窗户之中灌了进来,带出一点儿凛冽的味道。
其实已经八月,但是梧州进来天气说不上是好,所以时常有风,再加上密室之中气候阴暗潮湿,还带着腐蚀的味道。
就更带上一点阴冷的意味。
谢妧就这么拽着他的手腕,眼睛如点墨一般,亮得惊人,等着他的一个答案。
景佑陵身上的寝衣因为刚刚的拉扯,有些耷拉,起了一些褶皱,他垂眼看谢妧,唤道:“殿下。”
谢妧抬眼,“嗯?”
景佑陵的手指也回握住谢妧的手,喉间略微滑动,哑声道:“我之前说的是真的。”
“……因为,我舍不得。”
冯廊恍惚之中想到自己曾经有听闻过这位少年成名的景大将军,传言当年征战朔北的时候,也有不少北戎将士不敌景佑陵,遂以美色相诱,甚至在朔北本地亦有不少世家少女倾心于他,只是传闻中的景大将军——
不近女色。
恪守祖训,立志于边关稳定,从来都无意于儿女私情。
可是现在却以近乎虔诚的姿态,对着长公主殿下说舍不得。
从这件暗牢之中出来,谢妧才看到整座院子都被层层叠叠的朔方卫围住,之前景佑陵寻到那间地道的时候,在附近查找的乌使就发觉景佑陵不见了,然后也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