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缩了缩,垂了一下眼睫,然后朝着谢妧也笑了一下,“……阿晚姑娘无需言谢。”
那只陶制兔子确实算得上是做工精致,入手触感光滑,无怪乎之前的那个姑娘也看上了这只陶制兔子。
叶稷其实从气质上来说,像极谢妧之前遇到的林行舟,林行舟举子出身,家境清寒却连中三元,怎么都说得上是前途无量,再加上他长得还颇为清润,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书卷气息。
叶稷也是如此,只不过相比于林行舟外表之下透出来隐隐的功利和偏执,叶稷则显得更为让人心生好感一些。
大概是因为在底层之中摸爬滚打过,所以他说话和为人处世的时候极为会照顾人的情绪,对于什么人都是以礼相待。哪怕是现在对街上陌不相识的路人,也会是让人觉得十分如沐春风。
谢妧的手上拿着那只陶制的兔子,突然想到景佑陵和燕绥的往事,恍然之间好像又是昨日,却早就已经是数月之前的事情了,甚至她和景佑陵成亲到和离,也不过就是短短数月光景。
谢妧正在愣怔,就听到有一声清朗的声音唤道:“林公子!”
谢策和谢妧两人在曲州化名为林策和林晚,这声林公子是在唤谢策的,谢策原本正在逗弄自己手上的翠翠,突然别人唤了这么一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毕竟在谢策前十几年的生活里面,旁人大多唤他为殿下。
所以现在突然有人在外面这么唤他一声,他还当真没有反应过来。
一直到那个身穿紫色衣袍的世家公子走到谢策面前,然后用手中的折扇的扇骨轻叩了一下谢策的背脊,“林公子怎么听不见我唤你的声音?这只破鸟难道比公子还重要些吗?”
谢妧对这个紫衣公子也算得上是眼熟,这个人名唤楚承平,家中从商,是曲州地带赫赫有名的贵公子,家中的钱庄遍布各地,就连陇邺也有不少是楚家的铺子。
他这段时间和谢策也说得上是至交好友,两人常常厮混在一起去逗斗蛐蛐,还商量着去养只斗鸡,就连谢策手上宝贝的那只翠翠,也是楚承平为谢策挑选的。
楚承平在拍完谢策以后,才意识到站在一旁的谢妧,“啊,今日林姑娘也在,失礼了失礼了。”
谢策这才看清前来的人是谁,将手中的鸟笼放下,有些讶异道:“楚兄?你今日怎么在这里?我们不是明日里还要去挑选斗鸡的吗?”
“诶,斗鸡什么的都是小事。我今日可是得知了一件从陇邺传过来的大事,刚刚到家的商队说的,现在整个曲州城之中,大概也只有我先知道了,我可是特意前来告诉你的。”
楚承平神神秘秘,“这可当真是一件大事,若不是把林公子你当成真兄弟,我怎么可能特意前来寻你。”
楚承平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手中的折扇,神神秘秘地掩住唇。
“陇邺传过来的大事?”谢策到说不上是什么在意,“楚兄想说的难道是从陇邺望春楼之中传过来的名伶吗,还是说又有什么烟花之地的花娘要前来曲州的画舫之上了?”
“诶,非也非也。”楚承平摇了摇扇子,“这些风月场上面的事情,哪里说得上是什么大事,我知道的消息,可当真是一个大消息,就连曲州州牧现在都未必能知道呢,是关于那位少年将军的事。”
楚承平话还未说完,谢策就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谢妧,他拉了拉谢妧的衣袖,大概是准备离开,口中还打着圆场道:“什么将军?我不关心什么将军,我现在的大事就只有明日去挑选的斗鸡。”
楚承平连忙止住他准备离开的步伐,“还能有什么将军,就是现在那位出征在外,那个极为有名声的少年将军景佑陵啊!林公子总不能连这位的名字都不知道的吧?我这个消息可当真是独家一份,我可是特意前来想告诉你的呢!”
他说着,似乎是还有点儿生气,大概是觉得自己的一番好心喂了狗,“你若是不想听直说就是,为何还如此敷衍于我,这整个天下,谁不知道那位少年将军的名号?”
“阿策。”谢妧定下步伐,轻声道:“了解朝政大事而已,倒也无需如此闻之色变。”
她一边说着,朝着楚承平解释道:“阿策一向听到朝政事情都是如此避之不及,楚公子不必介怀。”
楚承平当时能和谢策玩在一起,亦有不少原因是来自谢策这个长得实在是容貌出众的长姐,看到谢妧开口解释,自然是气焰全消,“无妨无妨,林公子和我也一样,我也自幼听到那些朝政大事就开始头疼,此事确实是刚刚传到楚家的消息。”
“听我家的商户说,北戎来犯,已经全都撤军逃离了,捷报月前才传至宫闺,虽然景家兵力略有折损,但是却大败北戎于朔北边境,没有让北戎踏入北戎边境一寸,北戎首领拓拔奕吓得丢盔弃甲,恨不得朝着我朝跪地求饶。”
楚承平说得义愤填膺,好像自己也是朔北边境的一员,也好像是身临其境一般,“听闻又是割地,又是上贡,被景家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元气大伤,起码此后数年,又不会再有前来侵扰朔北边境的胆子了。”
“还听闻北戎首领拓拔奕的左臂被景家三公子斩断,日后他们族内恐怕也有动乱,也只有对我朝俯首称臣的地步。而捷报才刚刚传来,圣上就亲封景家三公子为骠骑大将军,日后和其父也都是平起平坐,无人出其左右。”
谢妧听完心下稍安,她之前一直在担心着自己的景佑陵的事情会影响到朔北的情况,现在来看她原本就不该担心景佑陵的事情,他这样的人,也不会因为和自己的变故而影响到心境,必然是能如前世一般大败北戎于朔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