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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第 96 章(第1页)

七杀是自建朝起,就存于历代帝王身前的隐卫,而之所以名唤七杀,不仅仅是因为可以在帝王之令下,七杀可以上杀朝廷命官,下杀贩夫走卒,还因为其中有一味毒,自服用当日起,不过短短三日,就会从五脏六腑之中开始溃烂,而在前两日,根本不会有任何觉察。

而在最后一日,就会浑身溃烂而亡。

无药可解,必死无疑。

但是七杀向来只隶属于帝王一人所有,也断不会听从未其他人之令,虽然此物无解,但也不会轻易用在旁人身上,所以久而久之,大概就早已被人遗忘。

昭阳殿内的侍女惊恐地看着谢妧指尖上面出现的伤口,冷汗在一瞬间地出现在背后,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寻常就是按照这个法子染指甲,现在到了谢妧身上,她的指尖居然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伤口。

伤了这位身份尊贵而又跋扈的殿下,自己哪里还有什么活路。

侍女仓皇之间跪地,双眼垂泪,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敢说。

更何况不日之后就是殿下和那位大将军的成亲之日,自己在这个时候给了殿下这个一个不好的兆头,不被拉去乱葬岗受野兽啃噬就算是格外开恩了。

谢妧一时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宫中的人都变得如此怕她,或许是因为怕谢策临时生怒,又或许是因为现在宫中如履薄冰的氛围,所幸在不日之后,大概就不会再如此了。

她不知道为何突然觉得松了一口气,不用再背负着幼时谢东流对自己所教导的‘仁’字,也不用再在午夜梦回之中惊醒,看到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缓缓朝着自己爬来的伥鬼。

滦州因为打捞夜明珠死于滦海的渔民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她每天晚上都能看到无数肤色惨白的,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和黏腻的水草的伥鬼,在她似梦似醒的夜间哀吟,似有若无的,时断时续的,就这么飘散在昭阳殿中。

在散发着莹白色的夜明珠光芒之下,处处都是皮肤被泡得发白肿胀的,睁着一双双空洞而又无神的眼睛的,鬼魅。

如跗骨之蛆,周而复始地在空旷的大殿之中,时而爬上床榻,在她的枕边咯咯咯地笑着,时而在殿中用手作脚,到处乱爬,然后手脚过路之际又划开了好多道错落的水渍。

黏腻的,又冰凉的水渍。

而她若是摘下谢策所赠的那颗夜明珠,谢策又会当真发疯,也会当真如他自己所言,杀光滦州所有人——

幼时谢东流赠她昭阳殿,是想她如烈日骄阳一般无忧无虑的长大,可是长大后的昭阳殿内却又全都是旁人不得见的恶鬼,自己每日都是在冷汗涔涔之中辗转反侧,甚至久而久之,就连谢妧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当真也……疯了。

谢妧以手支头,看着瑟缩在地上,甚至连呜咽声都不敢再发出来的侍女,“错不在你,出去吧。”

侍女恍惚之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现在端坐在自己面前的人,是那个和怀明帝沆瀣一气的,惠禾长公主殿下。

她霎时间连眼中的眼泪都不敢抹,就这么连连含糊不清地说着多谢殿下开恩,然后就很快地从昭阳殿中退了出去。

在这个侍女刚刚退出之际,剪翠才看了一眼和自己擦肩而过的侍女,刚准备和谢妧说些什么,才看到谢妧指尖上面的伤口,不像是被利物所伤,反而好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一般,应当是那个染指甲的侍女所用的染膏有些问题。

剪翠顿时心疼地碰了碰谢妧的手指,“既然那个小宫女犯了如此大错,殿下再如何,也不能就这么轻飘飘地揭了过去啊,殿下幼时到大哪里受到过什么伤,该罚还是得罚的。”

谢妧毫不在意地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不碍事,反正雍州节度使现在就已经在城内了,我……”

她自嘲地笑了笑,“这么点儿伤,又算得了什么呢?”

剪翠听到谢妧说这个话就更加心疼,她自幼陪着谢妧一同长大,谢妧自幼时起就是被先帝捧在手心之中娇养长大的,那里稍微破了一点儿皮都要先帝亲自去哄的,怎么现在就连身死这样的话都能这么随意地说出口。

殿下从始至终都从未做过什么事情,但最后遍尝恶果的人,却又成了殿下。

剪翠如何甘心。

“殿下,”剪翠忍住泪意,“景大将军未必不会对您手下留情,且不说殿下您从未做过什么事情,就说你们幼时也算是有些交情在,更何况先帝在时又曾对他颇多提携,就算是这份情意,怎么不至于……如此啊。”

“阿策杀他恩师一家,天下还广为流传章如微是我廷杖致死,”谢妧缓缓摇了摇头,想了想记忆中那个人冷淡而无情的模样,“就算是他当真想要留下我,滦州百姓,甚至是整个南方都绝不可能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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