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二伯病危消息的时候,我的心莫名地震动了。
那样一个不可一世的人,怎么在我离家两年后就病危了?我甚至还能在脑海里看到两年前他暴跳如雷,把我从家里赶出来时的情景。
&ldo;凡子,血浓于水,这些年毕竟还是二伯把你照看大的,回来看看他吧。&rdo;堂哥(大伯家儿子)在电话里郑重地对我说。
的确,我不是无情之人。于是,驱车回乡。
两日的颠簸后,我回到了这个生我养我的金沙江畔。江风的呼呼声,流水的哗哗声……这些已经久违的气息一下将我包裹,心里变得异常兴奋。
刚在门口下车,就看到堂哥拿着鞭炮走了出来。然后,三次有节奏的鞭炮声告诉我‐‐二伯死了?
这是我们这里的习俗,死了人都要连放三挂鞭炮,告知左邻右舍和能听到的亲戚朋友。那时我并不知道,这样清脆的声音,已经将这个家族灾难曲的前奏吹响。
奶奶在门口迎接我,可能是年岁已高,可能是儿子的死,可能是见到最爱的孙子,她在伸手接我东西的时候眼睛里全然是隐忍的泪光。顿时,满满的内疚之感涌起,我不应该在否定二伯的时候,也否定了家里所有的人。
我刚进门就撞上了二伯母拿着办丧的东西出来,&ldo;回来了?&rdo;她瞥了我一眼,&ldo;回来了也好,清明死了,有些事情我们也得说清楚。&rdo;
在这个家里,她对我意见最大。
在我小时候,这里还是个封建思想很浓的偏僻村落,对于一个没有爹妈的孩子,亲戚们能让你上完中学已经很不错了。而我偏偏不识趣,毅然踏上了去医学院的路。我知道,这样会增加二伯原本清贫的家里的负担,但也不足以让二伯两口子对我如此的恨之入骨啊。
我也没有想到,二伯的尸体居然是那样的姿态:皮肤上布满星星点点的红疮,全身深红肿大,死后也无法消退。我是学医的,尸体见过不少,但也着实被眼前二伯的这般模样吓到了。
我问堂哥是怎么回事。
他拉我到外面小声说:&ldo;二伯夜游出去,遭毒物咬了。&rdo;
夜游?我从没听说过二伯有这种症状。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毒物,可以让躯体这般恐怖。
惯例,长辈死了,后生要轮流为棺材守夜。
那晚,我和堂哥守到半夜,大伯母说煮了夜宵,她帮守着,让我们去吃一些。
我试探性地问二伯的死因,她突然脸就绿了,&ldo;凡子,你是学医的,看清明这样,肯定不是像你二伯母说的那样被毒物咬了。&rdo;大伯母曾经和她父亲做过江湖游医,对某些东西也是多多少少知道的。她对我摇摇头,&ldo;但我们不能怀疑家里任何一个人。凡子,你懂吗?&rdo;
我们不能怀疑家里任何一个人,我懂。但如果那时我们都这样做了,也许事情会是另一种局面。
当我知道二伯的死可能有内情的时候,想到的却是二伯母为何要隐瞒真正的死因,这样做有何目的?
接着,恐慌就笼罩了整个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