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博衍已经住院一个星期,每天只能和方识晨短暂通话。
他脸上的淤肿几乎散去,偶有几处青一块紫一块,全身最疼的还是肋骨和背部,若不小心咳嗽,对他来说和受刑没什么两样。
看着病房外娇艳明媚的斜阳,他不禁懊悔不能载着方识晨穿梭在城市各个街道。但他努力放平心态,经此一事,余家和白家没有人可以将他们分开。
那天晚上他以“死”明志,陷入黑暗前,甚至以为是死神来临……他并非完全不怕死,但更害怕方识晨会为他伤心欲绝。
太阳落山,夕阳余晖洒在余博衍满是绷带和管子的躯体,他的神色却尤为安宁。
不一会儿,他拿起手机,拍下窗外美丽的落日,接着附带文字发送出去:开学第一天有没有想老公?等等我,处理完家里的事,老公陪你上学。
只是等了很久,对面却没有回应……
周家老宅,初春的中式庭院新叶百出、层层叠叠,四处一片生机盎然,金辉更是为这里铺上一层神秘色彩。
方识晨看着对面的人一直倒茶、让他尝东西,他再次不耐烦,“周俊柏,你不要装听不见行吗?我问了你很多次了。”
周俊柏却怡然自得,转头欣赏庭院的大好风景,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将视线转回,“我们已经好久没单独待在一起,大宝儿,你的心真狠。”
方识晨皱着眉沉默,只觉他莫名其妙。
“方叔叔对你真是过分溺爱,知道你和男的谈恋爱竟然没有阻止。”话音刚落,周俊柏如愿以偿看见他震惊的表情,随即故作痛心,说:“你真是太任性了,方宇现在面临严重的财务危机,你还让他为你的事更加心力交瘁。”
方识晨瞪大双眼,经过一阵大脑空白后,颤抖着问:“什么……你们怎么知道?”
周俊柏在心里得意,这事确是他的杰作,是他让人告知方文宏、方识晨在和一个叫余博衍的男生谈恋爱,只是他没想到方文宏居然隐忍数月。
他面上仍然一副善意的表情,“我也是听说的,有人看见你和余博衍不仅一次在校外手牵手,方叔叔去年年底来问过我,不过我什么都没说。”
方识晨不可置信,虽然并不觉得他和余博衍是不可告人的关系,但他震惊于父亲早已知道却故意不说、操心他的同时还要处理公司的麻烦。
“对了!方宇财务危机是怎么回事?”
“这……”周俊柏叹一口气,故作为难:“这涉及十多年前一桩开发案,方宇被匿名举报。具体的事很复杂,涉及非常多的利益方,方叔叔没有告诉你,肯定是不想你担心。你还是别问了……”
他愈发着急:“这事很严重吗?难怪这两个月爸爸总是匆匆忙忙,他是被困住了吗?”
问完却收到长久的沉默,见周俊柏拒绝回答,他下意识冲到对面,激动抓住对方的胳膊,请求:“你告诉我吧,有多严重,周俊柏,你告诉我吧!”
面对喜欢之人的央求,周俊柏内心有一种变态的满足,面上却很镇定。
他挪动位置,将方识晨拉着坐到自己身边,耐心安慰:“你不要着急,现在还没有十足的证据指向方宇,我在前锋有跟这个案子,目前正配合银监会调查。虽然这事儿我没多大权限,但我可以帮你跟进和打听。”
方识晨表情呆滞……他听不懂,方文宏从不强迫他参与公司的事,所以他一窍不通,只能一脸茫然地看着对方。
周俊柏和他对视,看着心上人眼神专注、充满疑惑和担忧,心里生出一丝难受,但更多的是满足。
短暂沉默后,他用心良苦劝慰:“大宝儿,这次极有可能是对家联合举报,方宇和余博衍他爸公司旗下一直是死对头……方叔叔肯定知道余博衍是谁的儿子,他那么疼爱你,不舍得让你难过,你怎么忍心让他遭受双面夹击?你还小,你真的了解余博衍吗?万一他只是跟你玩玩呢?”
方识晨坚定摇头,“不是的,余博衍不会的,而且那些与他无关。”
周俊柏恨铁不成钢,“所以你为余博衍连方叔叔也不管了是吗?方叔叔那么爱你,你为了一个男的不要家、不要你爷爷、不要朋友,甚至还要和他去欧洲读书?”
“你怎么知道!”他还没有拿到通知书,提交申请材料也只告诉过余博衍,听见这话自然惊讶。
周俊柏不禁冷笑:“你还真想丢下一切跟他走……”短暂停顿后又故作伤心,“大宝儿,你太糊涂了,你真以为你能不顾方爷爷、不顾方叔叔的意愿跟他走吗?你的心太狠了。”
方识晨本就愧疚,面对他的指责无话可说,脑袋也一片空白……不知过去多久,依旧沉默不语,内心只有迷茫和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