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声音从她头顶上方传来,&ldo;曼丽,你难道不明白么?&rdo;
他已然将她连人带被子一起糅入怀里,&ldo;我的命和你的命,早已经是一条了。&rdo;
许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屋内静谧如同时光凝固,然而墙壁上的老式挂钟还在一下一下走着针,&ldo;哒&rdo;&ldo;哒&rdo;&ldo;哒&rdo;作响,计数着某种沉默的时限--明楼小心翼翼地打破了这缚网-&ldo;曼丽,你睡了吗?&rdo;
没有回答。
他叹息一声,轻轻拥了拥怀中的人,正要松开手,却听一句话小小声传来,&ldo;才不要把我的命交给你。&rdo;
他手臂紧了紧,&ldo;对不起,我太坏了。&rdo;
于曼丽忽然翻身,身体一下子撞入他怀里,明楼一搂将她紧紧嵌住,两人额头相抵,呼吸热到灼痛脸皮--汲取着那点独占的暖意,好似冬夜燃烛。
&ldo;南田洋子说,如果是你为我生的孩子,一定既聪明又漂亮,因为孩子是父母心血的结晶,是爱的产物…&rdo;
他娓娓道来,于曼丽打断他,&ldo;明楼…我从没想过要孩子。&rdo;
他顿了顿,柔声道,&ldo;如果…不是为了任务,是为了…我们呢?&rdo;
这才是真正的悲哀之处,明楼根本不明白这一点,也是自己不明白的一点--他们坦诚相见的结果,永远是一重又一重的难局。
于曼丽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发抖,她酝了酝气息,徐徐道,&ldo;说起南田…我真没想到她居然是日本新派分子,也没想到她响应的是山本五十六那种&lso;下克上&rso;方针,若不是她身份特殊,你也没法和她达成互不追究的协议。&rdo;
明楼岂不知她在转移话题,然而他不想她生气为难胡思乱想,只能接着她的话说--
&ldo;那么,你跟南田又约定了什么?真打算让她当教母?&rdo;他低笑。
&ldo;…哼,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rdo;
&ldo;嗯?我说过很多话,对你,就太多了。&rdo;
&ldo;…你说过,明台结婚后,你就做一个纯粹的学者,所以我就求南田答应我,我不说出松井这个人意图不轨的丑闻,她就给你一个在上海圣约翰大学教书的副业,每个月抽出几日去上上课,就当是好玩…&rdo;于曼丽的话音未落,身体忽然被箍紧,她倒吸一口气--只觉得他用力惊人,然而却是明楼自己的呼吸忽然有些不稳,&ldo;曼丽…我可以进来睡吗,好冷…&rdo;
翌日两个人却都是八点钟才醒,连明台和程锦云都坐在桌边了,于曼丽只好装作一脸淡定地走下楼去,明楼倒是不介意直白,微笑着跟在于曼丽身后,仿佛一大早就中了乐|透头奖,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恰似东风十里来。
于曼丽坐下,见程锦云已梳好一个已婚妇人的发髻,穿一件嫩柳色长衫,脸色也如新芽冒尖,非常快乐的模样。
心竟忽然放松了。
以往想象过那么多悲伤细节,只要一涉及一牵扯就窒息不能自抑,如今真正得见明台另有归属,心中倒闪过四个字:不过如此。
悲伤不过如此,失落不过如此,爱情,亦不过如此。
于曼丽想,也许她遭到鬼门关赦免的最大意义,不过是得到了一个看懂本心的机会。
她想要的,是比爱情更久远的、比信仰更切实的、比别离更牵绊人心的东西。
&ldo;曼丽,你不能喝咖啡的呀,让阿香给你做玫瑰茶好伐?&rdo;
明镜说着对厨房方向吩咐道,&ldo;阿香,用那套有玫瑰花纹的骨瓷啊,别老舍不得用,存着积灰。&rdo;
&ldo;欸啊,大姐,那不是英国那套道尔顿茶器么,我上次找你要你舍不得,曼丽要喝茶你才拿出来。&rdo;明台撒着娇,颇有些不满意味,程锦云看一眼于曼丽,眼底有些奇怪意味,却只听明楼淡淡道,&ldo;你大嫂怀孕了不能喝咖啡,你莫非也怀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