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仓像散步似地走下坡道,一边物色着停放在路旁的汽车,现在这样冷,如果不把风门全部关上,就无法发动引攀。在到处都可能引起拘叫的住宅街上要愉一辆汽车,是很棘手的。
虽然已经要京子买辆&ldo;胜利&rdo;牌汽车,但朝仓仍十分需要一辆能在一般场合派上用场的又不引人注目的车。
在快到从经堂至梅丘的公共汽车路时。他终于找到一辆后门没有加锁、伤痕累累的国产&ldo;蓝鸟&rdo;牌汽车,停在一家街道工厂的围墙边。
朝仓悄悄打开后门,钻了进去,不出声地关上车门,从椅子背上跨到驾驶席上。将车门把手往后扳了扳,门锁就&ldo;啪&rdo;地打开了。
他开车来到上自黑的寓所附近时,已是快四点了,但东方还未露出曙光。
进了自己乱糟糟的房间,他换上工作服,皮鞋也换成了帆布鞋,将工程标志牌、铁锹、提灯以及其它工具拿进&ldo;蓝鸟&rdo;牌汽车。在它们上面盖了块帆布苫布,就上路了。
此时路上的车,大多是定班卡车和夜班出租车,时速都在八十公里左右。
朝仓驾驶的这辆&ldo;蓝鸟&rdo;,不仅车身破烂。引擎也颇成问题,时速根本达不到100公里以上,不过好歹五点过一点的时候进了横须贺市区,东方已泛起了鱼肚白。
三浦住宅所在地的上叮住宅街,仍在沉睡之中,不见有送报纸的投递员,偶尔有送奶的自行车伴着清脆的铃声从街上穿过。
朝仓将车停在离三浦住宅正门不远的下水道入口边上,把车上的东西搬了下去。脱下帆布鞋,套上高统水靴,戴上安全头盔。下水道的盖子份量实在不轻,当然这还难不倒朝仓,打开了盖子,把标志牌竖在旁边,点燃提灯,留下工具,把车开到了半公里以外的地方。回到老地方清点了一下,没东西被偷,于是他拿起手电,顺着铁梯子往下爬。
l0米高的地下排水道里面漆黑一片。恶臭难忍,不过跟水井一样,排水道里很暖和,他心想夏天这里一定是很凉快的。
朝仓打开手电一照,下面是乌黑的夹杂着人粪的污水,缓缓地流动着,他踩下去,污水差不多齐胯深。
地下排水管的砖壁上挂着好几根长达十几米的竹片,下水道发生堵塞时,就把它们连接起来,从这个道口往另外的洞口疏通。朝仓用电筒照了照下水道深处,砖壁上到处是破口,地面的各种污水就从这些破口渗入下水道。排水道的水虽有齐胯深。但流速很缓,所以站立在水中,并不费力。
讨厌的是从下水道顶板上滴下来的水珠,起初还没什么,但沿着头盔滴下来的积水渐渐把工作服的肩头湿透了,那滋味实在不好受。
现在己快6点半了,路面上传来了报刊投递员的脚步声,汽车的来往穿梭震得下水道的两壁微微颤动。
朝仓用戴着粗布手套的手抓了把沟壁上的污泥往脸上抹,除了嘴巴周围一圈外。满脸都是泥,这一来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他从铁梯爬上地面,三浦住宅的正门仍然紧闭着,路上有几个匆匆赶去上班的人,他们对工人打扮的朝仓丝毫不感兴趣。冬日的朝阳,无精打采地照着大地。今天是星期六。朝仓在公司还是头次旷工。他关灭提灯,拿起铁锹,又钻进了下水道。这把铁锹也说不上到底派啥用场。他关掉手电,斜靠在铁梯上,倾听着上面的动静。虽说下水道里很暖和,但污水是冰凉的。一个小时后腰部以下全麻了,朝仓不时地爬上洞口,活动活动穿着高靴的双腿,让血液循环加快。
上午10点,朝仓听到了三浦住宅正门打开的声音。他把头探出路面,点上一支香烟,然后坐在洞口边看上去像是在稍事休息,其实在偷愉地观察三浦住宅的动静。
开门的是一个三浦组的成员,也就是那个住在附近的妇女所说的老在三浦家中闲荡的人。此人看来还是个小头目,穿着一套华丽的乐队演奏员的服装,举止颇为滑僧。他做出一副三流节目主持人招呼阿飞歌手登台演唱时的架势,给门内的汽车引路。
这是一部黑色车身的英国&ldo;美洲虎&rdo;牌双门轿车,朝仓从涂在黑色轮圈里红底图案标记,知道这是一辆24立升引擎的小马力汽车。开车的是个年轻姑娘,虽然眼下是冬季,可她像那些流里流气的女演员那样戴着一副墨镜,头发梳成克莱奥白特拉式,长着一只稍往上翘的尖鼻子,嘴唇很薄,给人一种趾高气扬的印象。直觉告诉朝仓,这就是三浦的女儿,在后排座位上坐着一个男子,看上去也是个三浦组的小头目。
车子一开到大门,刚才那个引路的小头目就坐上了副手座。好像还跟三浦的女儿开了句玩笑,那个姑娘笑了。她让车轮压过朝仓掀起的下水道铁盖,不必要地按着喇叭,加快了车速。一个小流氓从里面关上了住宅的大门。
这下总算暗地里拜见了三浦千金的尊容,他又钻进了洞里下到铁梯中央。脱去高靴,把它挂在梯子上,换上口袋里的帆布鞋,铁锹也靠在铁梯上,然后来到地上,三浦女儿大概10分钟或20分钟就会开车回来。
他走到住宅街尽头的汽车加油站,用五百日元买了一只汽车挡泥板后镜,在走回下水道洞口的路上,从住宅的篱笆上偷了点铁丝和一根一米来长的竹竿,又从地上捡了一段绳子。
下洞后换上高靴,站到水中用铁丝将反光镜绑在竹竿上。竹竿伸出洞口,就成了一副简易潜望镜,只要调调角度,他就能在洞里看到周围的动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