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遥兲亦道:“我也不同意,你体质奇特,本就惧火。”
揽月不甘心道:“今夜微风翩然,适宜引火助燃,最是不可多得。而且,你的摘星术已经好几日不曾探到过嫄姐和白尾鸢的情况,若是继续耽搁下去,怕是真要山穷水断。”
陈朞道面露犹疑,进退维谷。
揽月催促道:“好了,休要再磨蹭了。即便你们不许,可鹬叔那边还能沉得住气吗?”
揽月说的也对,娄鹬将娄嫄视如己出、待如亲女,试问哪一个为人父母者还能沉得住气。
若是今夜不将娄嫄救出,怕是娄鹬必会阵脚大乱,那还不如索性一拼。
于是,计划照旧。
戊时刚过,栖蟾殿的上空盘旋着一只耳竖羽簇、双翼灰褐色黑斑的大鸟,大鸟振翅翚飞,胸前白毛如流苏般顺滑垂下,暗褐色虹膜警觉地巡视着身下的状况,以待见机而作。
忽然大鸟挥展双翅昂首冲天而起,紧跟着发出一声啼鸣。
穆遥兲神色肃穆地对陈朞和揽月说道:“流苏鹬啼鸣,看来是娄鹬那边已经准备万全了。”
在这漫漫长夜里,揽月三人深暗幽秘于栖蟾殿西侧浓荫遮月的一处林子里。
就在几日之前,揽月还曾在这怪石堆砌俨同绿色宝塔的假山之下邀见过娄鹬,询问他有关多年以前那撼天震地的红光之事。
三人此刻就埋身在其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栖蟾殿方向,那个被江淮自外封闭得如铁狱铜笼的窗子,等待娄鹬给出行动的信号。
随着栖蟾殿里最后一盏油灯被熄灭,整个夜骤然寂静,针落有声。
鸦默雀静,揽月几乎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既是为今夜计划能否成功而忧心,又是为不知娄嫄生死而担心。
三人又在焦急中捱了一阵,终于见到流苏鹬疾驰如梭一个俯冲,沿着栖蟾殿殿脊轻捷跃上上空,发出又一声啼鸣。
啼鸣声盘旋未落,第一缕浓烟便自琉璃瓦间滚滚腾空,蹿上广袤苍穹,最终汇入夜空。
烟气不断自重檐瓦砾间钻出,倔强地升起,不多会儿功夫,灰色的浓烟弥漫在栖蟾殿上方,又如瀑布流水一般沉沉地流淌下来,掩盖住眼前的一切。
“什么味道——!”
在外围驻守的侍卫们张惶地四下环顾,探头细嗅着这呛人口鼻气味的来源。
终于有人抬头遥望一眼,而后大喊道:“火!火——!”
“起火了——起火了——”
旋即传来一阵阵惊呼,侍卫们混乱不安,有的四处奔走喊人,引吭大叫,有的寻觅水囊木桶,一派辙乱旗靡。
沸反盈天里,栖蟾殿里鳞次栉比的窗子次序被火光点亮,随着熊熊燃烧的火焰,窗前摇晃着一个个忙乱的影子,梭天摸地,慌慌张张朝向殿外逃去。
今夜果然适合纵火,不多会儿栖蟾殿四周弥漫的烟气便浩如烟海,遮云敝月。
揽月心里暗暗对含光子抱歉,毁了他悉心照管多年的栖蟾殿。
看到栖蟾殿里混乱地一塌糊涂,陈朞沉声道:“时机已到,分头行动。”
揽月和穆遥兲共同应了一声,穆遥兲便旋即,转身往栖蟾殿的另一侧潜身疾行,揽月则紧跟陈朞身后,衔尾相随。
栖蟾殿里尽是蛮烟瘴雾,方一迈进寝殿门廊,便有浓烟汩汩扑面而来,恨不得再将揽月顶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