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双灰白的秀眉,因为病痛的折磨,蹙得更紧。
她的心开始隐隐作痛,她的阿麽,连梦里都是痛着的呵。她苦命的阿麽。握住阿麽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小手,她的鼻子有了酸涩。
&ldo;……&rdo;阿麽手中陡然掉落一张泛黄的两寸照片,轻轻飘落床沿,悄无声息。她捡起来,才发现那是一张黑白照,有着她的母亲尹郁心和三岁左右的她。
娃娃时期的她,被抱在母亲怀里,笑得纯真无邪。而母亲,只有二十几岁的样子,柳眉如烟、明眸善睐、留着大波浪卷发,妩媚动人。
她看着,看着,眼前一脸光彩照人的女人,渐渐变成一个杏目圆睁,满眼哀怨,死不瞑目的尸体……
&ldo;啪!&rdo;她将照片紧紧扣在手掌下,颤抖着,让痛楚直击心房。母亲死后,阿麽见她日夜做噩梦,于是烧掉了所有关于母亲的照片,也不提及母亲的事。
所以这些年,她才能将噩梦压进心底。思念母亲的同时,也害怕着母亲。
只是,阿麽终是偷偷留下了这张照片,终是在独自一人的时候静静想念短命的母亲。
她将照片轻轻塞到阿麽掌下,为阿麽盖好被子,走出病房。她先是去了躺洗手间洗去脸上的泪痕,然后再去找阿麽的主治医生。
&ldo;癌细胞扩散得很厉害,如果再不化疗,病人随时会有生命危险。&rdo;主治医生指着阿麽的x光片,语重心长。
&ldo;我的钱不够,能不能先手术,再将剩下的钱补上?求您帮我向医院说说情,求求您。&rdo;她在纸上写道,眸子泪水涟漪,布满急切恳求。
医生同情的看看她,无奈摇头:&ldo;不行,这是医院的规定,我也没有办法,上次我已经说过了。&rdo;
&ldo;求求您,医生,只要宽限几天就好。阿麽的病撑不住了。&rdo;
&ldo;不行!你还是想着把钱凑齐,或者想别的办法吧。&rdo;
&ldo;……&rdo;她在泪水夺眶而出的一刹那,飞快跑出主治医生办公室,然后靠在走廊的墙壁上,默默的抽泣……
天色暗下来,她决定不回海边公寓,因为那个男人今晚陪着他的女朋友去参加宴会。她用清水洗了脸,走回阿麽的病房。
阿麽的点滴已经打完了,正坐起身子望着窗外。见她走进来,一脸喜色。&ldo;阡雪,你什么时候来的?&rdo;
&ldo;刚来。&rdo;比划着,阡雪默默朝阿麽走过去,从篮里取出一个饱满鲜橙,低头剥着,掩住自己红肿的眼眶。
阿麽看了看门外,语里有些许低落:&ldo;外甥女婿没陪你一起来么?是不是工作忙?&rdo;
阡雪身子轻颤一下,掰下一片橙递到阿麽嘴边。&ldo;吃橙。&rdo;随后快速低头,将橙一瓣一瓣分好,放在水果盘里。
阿麽历经沧桑的眸子闪了闪,静静吃着橙,没有再说话。阡雪低着头,自是没有看到阿麽担忧的眼神。
稍后,阡雪拿起热水瓶,比划着:&ldo;您吃橙,我去打开水。&rdo;眼神始终是躲闪着,而后快速走出病房。
她拎着开水瓶烦乱的走着,沉在思绪里,一双大眼肿得似核桃。她不想让阿麽看到她这个模样的,阿麽会担心。
&ldo;小姐,请让开一下好吗?&rdo;正想着,耳边陡然传来护士急切的声音,&ldo;现在有病人要去急诊室。&rdo;
阡雪连忙让开,这才发现几个护士推着担架车匆匆急诊室赶,手中还挂着掉瓶。而她,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大厅。
担架车在她面前一晃而过,她只来得及看到车上是个长发女子,似是出了车祸,头上全是血。而车旁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中年男人,一路跟着,慌得哭天喊地。
她拎着开水瓶站在原地,默默看着手术室上的指示灯亮起,而那个中年男人,填完家属签字单后,在护士的带领下急匆匆去缴手术费。
手术室,她在心里默念着。这个让她和阿麽望而却步的地方啊。阿麽就是因为进不了这个地方,而被病痛日夜折磨着。
&ldo;小姐。&rdo;中年男人经过她身旁时,陡然停下脚步。
他先是将她大致打量了一番,突然道:&ldo;你等我一下好吗?我待会有急事跟你商量。求你一定要等在这里,一定。&rdo;而后随护士一路急奔离去。
阡雪诧异不已,这个中年男人说的话好奇怪,她不认识他呀。虽然觉得他有些眼熟,但她毕竟不认识他。
挪动脚步,她决定不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