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可移植的脑片不一定和原有的那部分脑起同样作用吧?我倒觉得,有差异是理所当然的。&rdo;
&ldo;大概会不一样。&rdo;博士淡然承认了这一点,&ldo;但这种差异不至于改变程序‐‐我说的移植可能范围内的情况。也许会产生一点细微变化,但我认为它们不会表面化。&rdo;
&ldo;根据呢?&rdo;
&ldo;平衡感觉。人脑具有的平衡感觉令人吃惊。我想你也知道,人有右脑和左脑,分别有着运行不同意识程序的记忆容量。事实上我们知道,做脑分离手术会产生不同意识,但左右脑在被脑粱这以纽带联结时,意识会达到统一,因为两者的程序会协调合作,微小的脑部位变化会被抵消。&rdo;
&ldo;那能说是微小变化吗?移植可能的界限真的没有多大?&rdo;
&ldo;现有技术条件下是这样,关于这点,大概今后也不会有显著进展。&rdo;
我不是理解不了博士的解释,但还是无法释怀。他说的固然有道理,但事实上我已注意到自己的变化,这些变化绝不是环境变化造成的,也不是错觉。
我稍稍换了一下问题的角度:&ldo;先不说移植脑片的影响,以前没有因事故或脑手术给患者的精神带来影响的例子吗?&rdo;
博士双手抱臂,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说:&ldo;这个,是有的。最好的例子就是脑蛋切除术‐‐大概说最坏的例子更合适‐‐确切地说叫前额叶白质切除术。手术很简单,就是在额头口一侧开个小口,切断某个神经纤维,这种手术用在精神分裂症患者、行动异常者或疼痛剧烈的癌症晚期患者身上。手术后患者的精神状态会变好,疼痛感会变迟钝,但另一方面,会带来积极性减弱、与人交往产生障碍、过度兴奋等人格变化。现在这一手术已被废止,它可以说是无知导致的失败。除手术外,还有因事故导致头部受伤而产生性格变化的例子,听说有一个勤奋、温和的男子因爆炸事故摘除了前额叶之后,变得暴躁、冲动、不自信了。&rdo;
&ldo;不能保证这种变化不会在我身上发生,对吧?&rdo;
&ldo;我不能保证,但我想不可能发生。博士挺了挺胸,刚才说的例子,都是因为脑原本的状态起了变化才发生的情况,而你的脑保存着完好的形态。我可以自信地说,这世上至少有五万人的脑都不如你的完整,却相信自己是正常的。&rdo;
&ldo;但我的脑动过刀子,就算极微小也还是有可能发生变化吧?&rdo;
听我这么说,博士面露难色:&ldo;科学家不能说可能性为零,即使它无限接近零。&rdo;
&ldo;无法解释我最近的心境变化吗?&rdo;
&ldo;不能。不过你刚才说得挺好,环境变化‐‐没错,就是它。就算没做手术,它也会如神的启示一般出现。&rdo;博士说到这儿,桌上的电话响了。他拿起话筒说了两句,转身问我:&ldo;我可以离开五分钟吗?&rdo;
&ldo;请便。&rdo;
他出去之后,我琢磨着刚才的话,觉得他撒了谎。很奇怪,身为实验对象的我在叙述重要信息,他却毫不重视。我很难理解身为科学家的他竟然持这种态度。
我从沙发里站起来,走近他的书桌,书架上摆满了专业书籍和文件夹,大概拿过来看也不知所云。
我的视线停在一个似曾相识的薄文件夹上,便抽出来打开,果然,里面记载着给我供脑的捐赠者资料。对关谷时雄这个名字我还有印象。我从纸篓里捡起一张废纸,记下了关谷时雄的有关信息,特别谨慎地抄下了他的住址和电话号码。
不许打探捐赠者的情况‐‐这是堂元博士的命令,但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容我多想。
博士回来了,刚好五分神。这时我已经坐回原处。
&ldo;若生把你的测试结果作了电脑分析。结论是,非常正常,丝毫不用担心。你还是原来的你。&rdo;他并没显得多得意,只是点点头,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ldo;能让我看看分析结果吗?&rdo;
博士略显惊讶地皱起眉头:&ldo;不相信我们?&rdo;
&ldo;我只是想亲眼证实一下,心里很不安。&rdo;
&ldo;没必要。再说就算看了你也理解不了。只是罗列着一堆枯燥乏味的数字。我也不是不明白你的心情,这样吧,我们去把它整理成你能明白的形式。&rdo;
&lso;拜托了。&rdo;我微微点头,抬起眼睛看他。四目相对的瞬间他躲开了视线。
【堂元笔记5】
七月一日,星期日。
必须尊重测试结果,这是科学家应有的态度。
成濑纯一的人格发生了变化,这无论从哪饿角度来看都显而易见。我们正在构建理论来解释这种变化。
与初期阶段相比,心理测试和性格测试的结果都有了很大变化,本人自己觉察症状也是理所当然。
问题是今后怎么办。我们的々理论尚未成熟,很大程度上得根据电脑分析去推测。未来不可预测。
成濑纯一正在变身。
18
久违地有了面朝画板的欲望,却并非想画画,而是想着这大概是回到原来的自己的一个契机。事实上这非常痛苦,以前曾经那么让我快乐的事,现在却只能让我心生焦虑‐‐意识到这一点,又生新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