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没说什么,从车的后座拿起一块浴巾递给他。
凌子寒接过,又问他:“有干净的衣服吗?”
朱明颇有些啼笑皆非,一指车后座,那里有一身他为了露营准备的替换衣服。
凌子寒将浴巾裹在身上,坐进了车里。他一身的血水被浴巾迅速吸收,暂时不会染到车上。
“好了,往木里开。不要经过长山,从市郊绕过去,然后上高速。如果遇到警察,由你应付。记住,我们是同学。”
他轻声说道。“放聪明点,我手上拿的不是手枪,是特种部队最喜欢使用的那种冲锋枪,枪里有68发子弹,300米之内弹无虚发,杀几十个人都没问题。”
朱明听着他温和地说出如此冷酷无情的话来,不由得打了个冷颤,随即控制住微微发抖的双手,发动了车子,往外开去。
凌子寒以顽强的意志支撑着,重新包扎好伤口,用浴巾印干了血水,再套上朱明的铁灰色T恤、毛衣和黑色的牛仔裤。虽然他的动作已经慢了许多,但和正常人相比仍然很迅速。
现在,他完全变成了一个斯文孱弱的书生,一个单纯的年轻男孩子,脸色苍白,似患重病,根本没有一丝一毫“悍匪”的影子。
他靠在座位上,一声不吭地看着前方。朱明的个头跟他差不多高,但比他壮硕,那件毛衣穿在他身上显得很宽松。他将握枪的右手隐在毛衣下,左臂轻轻搁在右手上面,完全不露痕迹。
朱明这时才渐渐镇定下来。他已经看到这个年轻的“恐怖分子”刚才在包扎伤口,心里不知怎么的,稍稍变得安稳了一些,似乎觉得对方也没有刚才那么可怕了。
今天是投票日,南港市的警察大部分都在各个投票站值勤,以防止出现意外情况,就连在长山进行搜捕行动的警察都撤回了不少。
他们一路上畅通无阻,很快就上了高速公路,往北开去。
凌子寒安静地坐着,看着高速公路两旁的景色飞快地掠过。系着他身体的安全带随着高速的颠簸,更加剧了他右胸的伤势,不但令他十分疼痛,而且内出血一直不止。他微微皱着眉,竭尽全力忍耐着,坚持着,但是,眼前似乎在渐渐模糊。
他连忙将车窗玻璃打开一条缝。冷风夹杂着雨丝扑进来,打在他的脸上,使他立刻清醒过来。
看看已经脱离了南港地区,他立即用左手手指有节奏地按动着右手腕上手表侧的微型按钮,向那个南港的联络人发出信号。
一个多小时后,朱明开着车便进入了木里市。凌子寒看着周围的地形,吩咐他出市区,在城边找一家不起眼的酒店住下。
朱明在总台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证,办理了登记手续。
凌子寒一起跟在他的身旁。他脸色苍白,脚步却始终很稳。
直到出了电梯,进入房间,他才略微放松下来。他看了看手表,这个小酒店里并没有那种星级宾馆都配备的电子监控手段,于是放心地坐到床边,靠在床头。
朱明站在当地,有些恐惧地看着他从衣服下面拿出来的那只与手枪差不多大小的冲锋枪,不知他是不是会杀人灭口。
凌子寒一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就那么看着他,半晌没作声。
朱明倾听着窗外的道路上不时响起的汽车喇叭声,一时心乱如麻,全身怕得微微发抖。
凌子寒用枪口对他指了指,声音微弱地说:“先坐吧。”
朱明慢慢蹭到椅子旁,蹑手蹑脚地坐了下来。
凌子寒只觉得越来越冷,身体越来越沉重,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越来越黑。他努力振作着,微笑道:“我就快死了,到时候你就可以离开。不过,我奉劝你最好别报警,否则小心被当局指为我的同党,拿你顶罪。”
他边说边轻轻咳着,唇边出现了鲜红的血沫。
朱明仍然不敢轻举妄动,闻言赶紧道:“你放心,我绝不会报警的。要不,我替你叫个医生来?”
凌子寒苦笑:“那跟叫警察来有什么区别?”
朱明便不再吭声了。
凌子寒笑了笑,知道自己已经不行了,便轻轻地说:“你走吧。”
然后缓缓地倒在了床上。
朱明至少又坐了10分钟,才缓缓地站起身来,也不敢上前去查看,就踮着脚尖走到门边,轻轻地按住了门把手。
就在他刚刚将房门拉开一条缝的时候,一支手枪伸进来,指住了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