袈措不敢说话,生怕惊断了西原微弱的气息。
他见过生死,却从没有像此刻一样心生惧怕。
西原只能看着袈措,她的心里有一瞬间的清明,书里电视里的人在临死前都能交代完所有的遗言,原来都是骗人的。
西原此刻连启唇的力气都没有,西原忘记了她刚生下了她和袈措的沈西,她努力地看着袈措,她的思维有点涣散。
西原仿佛回到了初次见面的时刻,高原、雪山、袈措。还有那么多的第一次,真好啊。
“西原,西原醒来——”
袈措跪在床前,颤抖地吻着叫着快要睡着的西原。
西原真的被叫了过来。
袈措把她的手贴在他的脸上。
西原轻动手指触了触袈措的嘴唇。
袈措含住她的指尖说:“西原,我的西原,我们有孩子了,你别睡——”
西原听到了。微微点头,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
袈措抱着西原,她真的要枯在他的怀里了。
西原闭上了眼。
西原离开时就像她这个人。清冽、分明,一刀下去就断了。
“你要爱,我给你爱。”
“你要孩子,我让你生孩子。”
“西原,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西原,你醒来。你要什么我都给。”
袈措单膝跪在床前,趴在西原身上一遍一遍地喊着她。
西原却再也没醒过来。
过了很久,久到袈措怎么都捂不暖西原冰凉的身子。
天际发白了。
沈流年红着眼进来说:“大哥,嫂子只要你和孩子能好好活着。”
太阳照进了木阁楼,温软的光影斑驳着西原喜欢的过的纸、字,长长的青石路,高高的女儿墙,七月里的重瓣血木槿正值花期,朝开暮落,艳红的木槿迎着第一缕曙光极力盛放。一切刚好,只有美人落暮。
袈措守了西原三天,时间是沈流年说的,他并不记得。
袈措只是觉得,原来一天的日子过得很快。
可他这一生的光景还是那样漫长。
袈措守着死去的西原,桑南默默跟在袈措身后。
按照西原的遗愿,袈措把西原的□□捐出去。
一个一岁两个月的男孩患有先天性角膜瘤,移植了西原的□□。同天下午,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也因为西原的□□重见光明。
患者的家属前来感谢捐赠者家属,沈流年全都谢绝了。
袈措没有和任何人说话,考虑到袈措的心情,谢以潆可以为沈西哺乳,她和谢以忱决定先把孩子带回谢家去。
沈流年让袈措去看看孩子。
袈措看着熟睡的孩子,除了白嫩的肌肤,哪里和西原都不像。
袈措看着沈西,低低地叫了声:“沈西。”
“我没有西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