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一鸣不由认真打量起这个聪慧稳重的妹妹。女孩身上穿着米白色的连衣睡裙,柔顺的长发用漂亮的发箍松松绑在脑后,脸上身上都是白白净净的,并不像跟着他在界外生活时灰头土脸的模样。现在的池年看起来就像是精致的人偶娃娃,脸上带着笑,没有烦恼、也不用照顾更年幼的弟妹。池一鸣看着眼前的女孩,有那么一瞬生出了要将人留在这里的心思。他这样的人注定不属于界内,可年幼的弟妹们或许可以有别的选择。“年年,你喜欢在这里的日子么?”女孩被问得楞了一下,随即便猜到了大哥的心思。“大哥的心思真的很好猜。”池一鸣无奈笑笑道:“这样么?”池年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即语气坚定地说道:“界内的生活确实安稳,不需要为食物水源发愁,更不需要隔段时间就躲躲藏藏。大哥心里觉得这样的生活对我们好,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现在获得的一切都要仰赖别人?好与不好,全是别人一句话的事,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而且除了大哥,我不相信有人会像你这样全心全意对我们好,所以……别丢下我,我不属于这里。”池年年纪不大,心思却通透。池一鸣的心思被妹妹看穿,听了这番话后只觉得喉咙发紧,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十分肯定地抬起头看向妹妹,“好。我们到时候一起回家。”叩叩叩。房门被敲响,池年站起身来到门前。打开门,面容和蔼的中年女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刚刚池一鸣丢掉的那个文件袋。看到池一鸣走过来,女人将文件袋举给他,说道:“池先生,这是今天寄到宅子里的。寄件人是界境管理处,想必是您需要的东西,请您收下。”池一鸣学习过一阵子关于出入申请的细节,只不过事没办成,他就被迫卷入到闻家的破事里去。敏姨提起界境管理,他道了声谢立刻接过文件袋,迫不及待打开。文件袋里放着几张薄薄的纸,上面贴着池雯和池曜的照片,一页纸最下方盖着七七八八个红印,并附上出入申请通过的标注。敏姨安静站在一旁,直到池一鸣看了文件,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她才缓缓开口道:“其实少爷一直没忘记答应池先生的事,只是他不爱说出来而已。”出卖送弟弟妹妹回家一直是池一鸣牵挂的头等大事,但关键的东西以这样的形式拿到手,让他有一种别扭的感觉,更不要提敏姨在一旁还说了那样的话。“所以他这几天一直不在就是为了这个?”闻氏办这东西很麻烦这一点池一鸣知道,不过他一直以为那话是闻翼故意说出来折腾他的,不曾想居然是真的。池一鸣盯着那几张纸质文件出神,一旁的敏姨听了却噗嗤一声掩唇笑了起来,见兄妹俩看向自己,她才忍住笑,轻摇了摇头道:“出入界境的申请只是需要等一段时间审核,并不需要少爷亲自去。”相对比荣嘉,面前的女人显然更容易套到话。池一鸣干脆顺着对方的话问道:“那这阵子他怎么天天不见人影,今天一副好死不活的样子。”敏姨有一瞬表情变得僵硬,垂下头、移开目光,并不愿开口。池一鸣以退为进,装作通情达理的样子说道:“不方便的话不说也可以。我只是看他今天特别累,还非要自己拄拐走路,有点担心而已。当然也好奇他今天怎么了。”这一招确实有用,敏姨听后神情明显变得犹豫起来,池一鸣也不催促,就默默站在一旁等待。终于在经历了一番内心斗争后,敏姨叹了口气,开口说道:“快十年了,每年都是这个时间的。不过少爷他…好像真的只是去扫墓,没有别的事。”池一鸣将敏姨透露的信息快速在脑中整合梳理。按今天酒会那些人的说法,闻翼的父亲死在一年前,那么闻翼多年祭拜的人就绝不可能是他父亲。假设那些人查到的消息有一定程度上是真的,闻翼父亲的死与闻翼有直接关系,那么很有可能闻翼每年祭拜的人是因为他父亲才死的,也因此才会令闻翼做出弄死自己父亲的事。“这样啊…祭拜的是他的父母吗?”敏姨摇了摇头,诚实回答道:“不,老爷过世还不到两年。夫人她很早就和老爷分开了,后来再婚少爷还出席过。至于是谁,少爷并不和人说,我只知道应该是少爷的朋友。好像他们的死…令少爷一直无法释怀。”除了闻翼父母的情况敏姨说得比较干脆,后面几乎每半句都要犹豫一下,口气也不是很笃定。看样子,‘朋友们’的身份并不能轻易为外人所知,所以连敏姨都不清楚。虽然没有得到准确的答案,但敏姨的回答已经从侧面印证了池一鸣的猜测,只是可惜再追问下去,女人却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更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