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说过?”
迪亚波罗费了好半天劲,才勉强回忆起细节。
对,摩洛说过“神才不会死”,但迪亚波罗分不清那是不是他在嘴硬,因为阿施塔特曾经清楚地表达自己害怕死亡。
他们三个后来被替身使者所杀后,就不再展露奇迹,跟人没什么区别。
“难道……你们也会有寿命终结?”
迪亚波罗试着问。
“……没错,这就是问题关键……我们本来是不会死的,哪怕再衰弱,也能“存在”,根本就没有‘生与死’的概念才对!”
马尔科夫急得在房间里绕起圈,把手背在身后演讲,又不得不压低声音。
“……我们的‘圈子’里产生了异象,对,差不多在这数十年,我认识的一些老面孔消失了……再也没出现过。”
“我的情报网遍及全世界,比所有人都更早察觉到异常,我进行了调查,确认这不是谋杀或者内斗,也不是失踪者想藏起来玩恶作剧。”
“他们确实毫无任何预兆地消失,人类明明还记得他们才对啊……这在以往是从未发生过的事。”
“然后就出现了大量的替身使者,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相关性,但这二者确实一个增多,一个减少。”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原本永远不会发生的事发生了,不会降临的恐惧降临了……”
马尔科夫的脸上全是烦躁,他已经深陷这种慌乱与恐惧许多年。
迪亚波罗其实不太能理解这种恐惧,毕竟人一生下来就被告知会有寿命终结的一天。
人类已经习惯了,所以才在死亡面前拼命挣扎。
但看马尔科夫的表情……
“马尔科夫,冷静,你没想过,是你们寿命特别长吗?你们只是……活得久,但终归会死?”迪亚波罗试图解释。
“不不,你不是我们,你不能理解,那根本不是衰老死亡,不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你或许以为这同人类生老病死一样,但‘没有得病’跟‘不可能得病’是两码事。”
“我询问了一些‘朋友’,问他们是否感到了不祥之兆,你猜怎么着?不止我一个有这种感觉。”
“他们起初还不信我,认为只是我的错觉……但谁能用幻觉糊弄我?!”
“即便只有我一个出现了幻觉,我的探子们也能从环境信息里找出真相,什么流言蜚语都骗不到我,所以我才格外确信。”
“这不是错觉,是异象……是一种缓慢流动发生的……对,诅咒!”
马尔科夫一边思考,一边断断续续地分析。
“用诅咒来形容才更恰当。”
“这诅咒会带来死,连本不应死的东西也会死,一切都会被蒙上死亡的阴影,而且诅咒强大无比,它想把我们赶尽杀绝啊……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可不是在神经过敏!”
马尔科夫使劲冲空气挥了两下胳膊,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撑在案桌,额头冒出了冷汗。
开罗的夜晚也很干燥炙热,而马尔科夫只开了房间一半灯,并把空调冷气加满。
他住着高级套房,里面用一台唱片机播放着某种欢快又嘶哑的音乐。
迪亚波罗想起来,巴力看过的一部电影里也有这段音乐。
是库布里克的《闪灵》。
酒店金色大堂播放的老爵士乐,idnight,thestarsandyou……
有时代感的音乐声,总是传达出些许恐怖。
男主人公逐渐发疯,变成丧失自我的杀人魔,被密闭酒店里未知又充满恶意的东西所侵袭。
他并不是“突然成为了怪物”,而是“自己逐渐长成了怪物”。
毫无感受,毫无预兆,平静温馨的生活表象下,是不可触及的黑暗。
巴力曾说这是个好电影,而自己没看完。
结局……是什么呢?
人是不可以太追根溯源的,宗教也好,考古也好,最好的生活方式是装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