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大门传来声响。众人或抬头或回过头去,只见米拉·凯尔琳走了进来,身着滚了貂绒边的披肩,胸前挂着镰纹吊坠,身旁跟着老詹姆。“肯尼,有件事我要跟你谈谈。”她说。
肯尼离开窗沿走向长桌,银靴与地板踩出有节奏的脆响。艾登上前拉开椅子,并饶富眼色的斟了杯酒。“说吧,怎么了?”他端起酒杯呷了一口,抬头看着坐到桌边的米拉。众人也纷纷跟着端起酒杯,刚刚激烈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些。
“你要处死战俘,我没意见,但那些人的妻小。。。。。。是不是太残忍了一些?”她看着肯尼说完,然后转头看向正仰头喝酒的霍恩。
似乎是感受到了米拉投来的眼神,霍恩放下酒杯,扭头看着父亲。“我刚刚也路过广场,那些人中,还有不到十岁的孩子。男丁可以发配去养马、喂猪,他们又没拿起武器,抗击联盟军,至于那些姑娘嘛——”
“她们有的是巫师,有的是和平军信差。”肯尼摇摇头,“我亲眼看见一个十来岁的女孩躲在草堆里,一名士兵举起剑,迟迟未落。你们猜,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不等霍恩回答,他便续道,“那女孩竟拔出匕首,刺穿了那名于心不忍的士兵。。。。。。”他叹了口气,“死的那小家伙也才十五六岁,你们怎么不可怜可怜他呢?”
“不是每个人都有那种勇气,她们只是出于自保。”米拉接口道。
“你要放了她们,我没意见,但有一点。”肯尼竖起一根手指,“不允许将那些人留在圣德城,一个也不行。”他的后半句果断而坚定,口吻不容置疑。
“如果你们要继续这个话题,我就去睡觉了。”凯恩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怎么少一个人,达克公爵呢?”肯尼环顾四周问。
“那老家伙肩膀中了一箭,医师让他躺着不要乱动,然后给他喂了点罂粟花奶,现在应该还在做着年轻时策马驰骋的美梦吧!”迈克笑道。
“噢,”肯尼脸色一跨,眼里少了些许光芒,剩下的只余疲惫,“刚刚我们说到停军休整,或继续行军攻下卡尔塔的问题。”他正了正身子,看向米拉和老詹姆,“我主张稍事休整一天,直攻卡尔塔,凯恩建议我们休整后,再做定夺,你们觉得呢?”
“伤亡人数还没出来呢,您就要开拔攻向卡尔塔?”詹姆一脸不可思议的摇摇头,“不,我们要稳一点,先弄清这一战损失的士兵、战马、辎重,以及俘虏敌军的人数,然后安抚城民,做好军备的补充,还有下一战的战略部署和粮草,再考虑下一战打哪儿。”
“太迟了,我们没那么多时间。”肯尼皱着眉说,“赖安了解我,他知道我对卡尔塔有多迫切。所以,在圣德城沦陷的消息传出前,我们最好能攻下卡尔塔,否则他一定会从布莱克调兵,加强守备力量。到那时,我们再想攻下卡尔塔,恐怕就不如现在这么轻松了。”
“士兵们已经够疲惫了,现在急行军前往卡尔塔,直接攻城?”凯恩望了肯尼一眼,而后低下头,“实话说,老伙计,这主意蠢透了。”
“艾伦,你的意见呢?”肯尼转头看向霍恩,试图寻求一个帮手。
我只想你们活久一点儿,他哀伤地想。“詹姆公爵说的没错,我们该稳一点。先弄清这一战的损失,处死所有俘虏,避免他们再生事端,然后清点圣德城的财政状况,用敌人的钱,向城里的人购买下一战所需的粮草和军备。在这之后,探清卡尔塔的具体情况,做好万全的战前准备后,我们再考虑攻城的事。”
“我以为,你会是唯一一个站在我这边的人。”肯尼失望地说。
“我能理解你对卡尔塔的渴望有多迫切,那是道尔顿家世代相传的领地。”霍恩喃喃道,“但伙计,事实确是如此,我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你已经经历过一次失败,应该不想再经历第二次吧?”
肯尼无奈地耸耸肩。“好吧,如果连你这么说的话。”他叹了口气,靠回椅背上,眼里仅存的那点兴奋也消散无影,余下只剩酣战一夜的疲惫。“艾登,传令下去,处死以巴尔为首的和平军俘虏,包括所有抗战到最后的士兵,驱逐他们的妻小。召集圣德城所有残余贵族、大臣,取缔他们的身份和职位,由我们的人接手。另外,命人清查,并收缴所有余粮、金币、战马、辎重。派人去信给苏美尔各大领土,告诉他们这个喜讯。”
“遵命,领主。”艾登行了礼,转身走向厅外。
“怎么说,这也算旗开得胜吧?”凯恩端着酒杯,站起身,“伙计们,咱们是不是该为胜利干一杯?”
“好主意!”米拉头一个附和。
“愿纳穆神保佑。”迈克端着酒杯站起身。
“愿纳穆神保佑。”众人齐声,纷纷仰头满饮一杯。
“领主,如果没事,我想去看看达克公爵,那老家伙这会儿或许该醒了。”迈克放下杯子道。
“我也去。”卡米尔微笑着说。
肯尼点头后,迈克头一个退了出去,卡米尔紧随其后,老詹姆也离开了座位。大门关上后,米拉看着霍恩,似乎在询问他是不是也该去探望达克,但后者拿起了酒壶,并没有出去的意图。
肯尼露出微笑,心照不宣。“怎么,又有话要单独谈?”
殷红的液体落入杯子,霍恩抬头看着米拉,似乎在告诉她,你才是应该出去的那一个。“陛下,您也想听听吗?”酒斟满后,他微笑着问。
“如果你们不嫌我碍事的话。”米拉回以微笑。
“你明明知道,这时奇袭卡尔塔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为何不支持我的提议?”肯尼换了副语气,介于埋怨和责备之间,但声音不大。
“伙计,我有更好的主意。”霍恩放下杯子,脸上浮现出那久违的自信微笑。希望这个主意能改变历史,希望如此。他看着父亲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