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停舟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了她的身后。“你什么时候来的?”沈妤想说这句话。刚一开口,嘴里咬着的果子便掉了下去。谢停舟眼疾手快伸手一接,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包袱上。“只是给我带了几本书而已。”沈妤不自然地说。“我没问。”谢停舟看了一眼手中的果子,上面两排整齐的牙印,问她:“还吃吗?”沈妤摇头。谢停舟丢给大黄,拿出帕子擦了擦手,沈妤分明在他掌心看见了水光,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的口水。脑中不知为何浮现出刚才书上一闪而逝的画面,只觉得面颊如同被火点燃了一般。谢停舟扫过她发红的耳朵尖,以他所了解的她脸皮厚的程度,脸红这种事不应该轻易发生在她的身上。沈妤不自在地侧了侧身,抱紧了怀里的包袱往书房跑去。鹿鸣轩原是用于接待客人的院子,因而配备齐全,书房浴房小厅偏厅应有尽有。沈妤进门左右看了看,想着这么一大包东西该藏在何处。书房是最好的地方,二丫打扫时也不敢随意翻动。她略一思索,拆开包袱将那些不正经的书夹在了正经书的中间,从外观上完全看不出来,这才拍了拍手出门。谢停舟并未离开,而是留在院中逗狗。沈妤在门口站了片刻,像是有感应一般,谢停舟回过头。“殿下特意过来是有事吗?”沈妤走过去。自那晚回来后,两人都没提过那晚的暧昧与旖旎,仿佛谁都没有发现那不经意的触碰。二丫端了茶来,谢停舟摆了摆手,等二丫走远了才说:“燕凉关一案已经拖了太久,国子监的学生们已经坐不住了,今日一早跪请在承天门外,宫门口也跪着寒门子弟,到现在还未曾散去。”“同绪帝迫于压力,定然会命三司速判,但具体如何判,还是看同绪帝的意思,应当就是这几日了。”沈妤若有所思道:“此案本就不宜再拖,否则十万英灵如何安息。”谢停舟目光加深,忽然抬眸望向沈妤,“是你做的吧。”他几乎是用了肯定的语气。沈妤佯装不知,“殿下什么意思?”谢停舟薄唇微启,刚想说话,又吐了口气,起身道:“跟我来。”两人走到鹿鸣轩的书房。沈妤自觉闭上了房门,轻呼出一口气,站在门口没动。这个地方,谢停舟已是多年未曾踏足过,他扫视过墙上的画。“身为帝王,最不能容许的就是有人自以为聪明,凌驾于皇权之上,皇帝怎能允许自己被人牵着鼻子走。”沈妤默了默,这一刻,她忽然不想辩驳。谢停舟转身看她,“不说话了?不是安排得很漂亮吗?先是去峇山书院参加春日诗会,挑动寒门子弟,寒门子弟一旦起事,国子监的岂能坐得住?”“你打的好算盘。”他目色微凉,一步一步走近她,“我该说你聪明还是该说你笨?你让他们去当出头鸟,逼得皇帝下不来台,你以为同绪帝看不出来是有人在挑事吗?”“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沈妤涩声问。“今日。”谢停舟之前就觉得奇怪,她接连去了三次峇山书院,他原以为书院里有她的旧友,直到今日书院和国子监的学生齐齐动作,他才猜测她在中间起了一环至关重要的作用。他当真是小看她了,知人善用,仅凭一己之力就能掀起如此大的动静。谢停舟已经站到她面前,微敛的眸子里暗藏锋芒。他问:“一旦查到你身上,你又该如何应对?”沈妤被他困在逼仄的空间里,一仰头就是他的气息。她转开脸说:“我很谨慎,不会查到我身上,就算真查到我身上了,我也不会连累你,到时候你把我推出去,就说受我蒙蔽。”谢停舟的呼吸蓦地重了,下颌紧绷,被她这句话气得太阳穴突突地疼。她以为他在乎的是会不会被连累吗?“沈妤。”他捏着她的脸转过来,与他四目相对。“你以为我怕受你连累?这事就算是我做的,同绪帝岂敢动我,可他会动你!”他忽地扬声。沈妤的双眼突然被他眼中的东西给灼痛了。她的手掌贴着身后的门,手指蜷缩起来,指甲在门上刮出轻微的响声。“你在紧张。”谢停舟步步紧逼,“你紧张什么?”那晚月下的旖旎,他们心照不宣,彼此不多一言。只是今日忽然就有点失控了。沈妤咽了咽口水,“我紧张既能被你发现,那别人也有可能发现。”谢停舟放开她,“现在知道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