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谢停舟渐渐走远,那一刻她都快绝望了。谢停舟让她靠坐在怀里,下巴在她额头上安抚地碰了碰,是克制隐忍的一触即离。“没事了,安心睡吧。”沈妤仍旧稍仰着头,不大清明的视线固执地落在他脸上。她不确定地喊:“谢,停舟。”低沉而嘶哑的声音响在她耳畔:“嗯,我在。”半阖的双眸几番挣扎,卷翘的长睫抖动了几回,仍旧在坚持着不睡。“谢停舟。”她又唤他,仍旧是不放心。谢停舟知道她意志力素来强大,到现在快要失去意识都还在强迫自己。他轻轻叹了口气,拥着她往上提了些许,为她找了个更舒适的位置。低头看她的脸,低声哄道:“睡吧,到家了叫你。”“好。”她声若蚊蝇。谢停舟的心像是被人割了无数刀,他抬手轻轻划过她的眉眼,低下头,将薄唇印在了额间。一吻看着她渐渐睡沉,谢停舟才缓缓抬头。“兮风。”“在。”兮风立刻下马上了马车,犹豫片刻才掀开车帘。兮风入眼便是谢停舟发红的双眸,登时毛骨悚然。“殿下……”话卡在嘴边,他从未见过谢停舟如此失态。谢停舟目光越过他看向虚空:“安排一名暗卫从宫里逃脱。”兮风立刻明白过来,如今宫里在查刺客,若是一直找不到人,恐怕会怀疑到出宫的这些人头上来,届时便能顺藤摸瓜查到时雨身上。“是,我这就去安排。”谢停舟重新垂眸看向怀里的人,半晌,他才轻声道:“你下去吧。”谢停舟昨夜便一夜未眠,白日都是强打起精神,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下来,困意便铺天盖地来袭。回府后靠在榻上,怀里抱着沈妤,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更漏声不知响了几回,窗户上映着婆娑的树影。沈妤迷迷糊糊睁开眼。榻边摆了张椅子,谢停舟坐在里头,正垂眸盯着她的脸。“醒了?”沈妤半是清醒半是懵懂地睁着眼,缓缓点了点头,一句话也不想说。她这一觉睡得极好,似乎很久未曾睡过这么踏实的一觉了,她翻了个身,懒懒地趴在榻上,不怎么想动。“什么时辰了?”谢停舟倾身,替她拉好下滑的被子,“刚过丑时。”他在未时接她回来,陪她睡了两个时辰便醒了,她却一直睡到了半夜。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沈妤抬眼,她在马车里闭眼时,并非一下就昏睡过去,那抚在脸上的手指,还有额头上柔软的触碰她都知道。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谢停舟,觉得那像是一场梦,又比梦里更加清晰而旖旎。谢停舟突然问:“看着我做什么?”沈妤当即闭上眼,“那不看了。”谢停舟倾身靠近,勾着她的下颌,“沈妤,看着我。”沈妤听到他轻浅的呼吸,整个人如同被笼在一阵淡淡的松木香里,分不清是来自他的床榻,还是来自他身上。她不敢睁眼,“一会儿让看一会儿不让看,你到底要……”沈妤怔住了。额上骤然贴上一片柔软。这一次比上一次要清晰太多。沈妤睁开眼,只能看见他的下颌,鼻尖离他的喉结不到三寸的距离。他的喉结在滚动,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松木香的味道更浓了,似乎比江敛之的迷香还要厉害,让人沉溺其中,连攥着被子的手指都没了力气。谢停舟缓缓退开,重重地闭了下眼,“现在,能看我吗?”沈妤尚未从这一吻中回过神,愣愣地看着他的脸。“傻了?”谢停舟抓住她的手,掰开她的手捏在掌心。“傻姑娘。”他低声道:“若有人这么轻薄你,你应该当场给他一巴掌,或是拿刀划开他的脖子,不能由着人这么欺负的。”掌心微痒,沈妤任由他的拇指抚过那一排被指甲压出的月牙痕,“我,我才不会被人欺负。”“那为什么不打我?嗯?”谢停舟又问。他知道她坚韧却又固执,引导着想让她自己给自己一个答案。沈妤的心乱了,她咬着下唇闭口不言。来京的路上明明张口就能调戏到谢停舟哑口无言,真到了关键时刻,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谢停舟叹了口气,唯恐逼她太过反倒让她退缩。他起身走到桌边将半杯冷掉的茶喝掉,手指搭在桌上敲了几下似在思考什么事,转而又另拿杯子倒了杯热的给她。沈妤拥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接过茶抿了一口,问:“你又是一夜没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