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僚摸了摸胡子,“阁老临终前与他谈了什么这就不得而知了。”常衡略微一想,“可朝廷不是一直哭穷没银子吗?”幕僚说:“世家随大周一起屹立数百年,所积攒下的财富不容小觑,江寂请求以江家积攒了数代的财富作为南大营动兵的军费。”房中有人吸气,没想到世家也这么有钱。幕僚又道:“这江寂也算是个人物,江家有人对此不满,据说是三房的老爷,那人当夜便在家中暴毙,都知道是谁做的,但没有证据便拿江寂无可奈何,此乃杀鸡儆猴,后面便无人敢再反对了。”常衡点了点头,“狠人。”战局改变那幕僚说:“能在朝堂上混得风生水起,手段自然不一般。”常衡看向一直未曾发言的谢停舟,“王爷,这样看来,江寂倒是帮了咱们一个忙?可是我听说当初在盛京,王爷还和他势不两立。”“诶。”幕僚道:“尚且不能过早下结论,燕凉关破对朝廷同样没有好处,江寂打的什么算盘,咱们静观其变。”韩季武看着谢停舟,“当务之急是尽快击退北戎,昨夜我与常衡商议了一宿,有个办法姑且可以一试。”“但说无妨。”谢停舟道。韩季武点了点头,在桌上铺开了舆图。谢停舟手肘支在扶手上,食指在鼻梁上轻磨着,看着舆图若有所思。他没有打断韩季武,听众人对此战术争论不休。“王爷,您怎么看?”常衡问。谢停舟收回手坐直,“可以一试,但有些地方,我想要做出改动。”……萧川在千里之外的燕凉关跑下了城墙,接过士兵手里的帕子擦脸。帕子擦在脸上还是热的,在风里冷得太快,擦到脖子就能冻得人一个激灵。“幸好是下雪天。”萧川抬起胳膊闻了闻,对沈妤说:“要是大热天的打仗,我站这儿就能把你臭死。”沈妤笑了笑,“我小时候想跟着我爹进军营,我爹说那你得先试试你能不能受得了,然后他把我扔进了士兵的帐子,那味道当时就把我吓出来了。”沈妤摇了摇头,想起来都心有余悸。萧川手一撑,跳上一旁的木栅栏,“那后来呢?”“后来……”沈妤悠悠地说:“他当时笑我,我脾气很倔性子又要强,他不笑还好,那一笑我必须和他死磕。”萧川笑道:“你赢了?”沈妤笑着摇头,“我没赢,但是他输在了父亲二字上,我非要去适应军帐的味道,然后被臭晕过去了,他没办法,才让我进了营。”萧川笑得前俯后仰,险些从架子上摔下去,连忙抓住栏杆,一旁的士兵笑得更欢了,拿萧川开起了玩笑。“萧总兵,你这身体不行啊。”“就是,这才守了多少日怎么就腿软了?”“滚一边儿去。”萧川弯腰抓了一坨雪扔过去,“你萧爷我硬着呢。”士兵大笑着跑了。这着实不像在战争中的紧张,大部分人都很放松,大家学会了苦中作乐,如果没有外面投石机偶尔的砸墙声就更好了。沈妤侧耳听了听,说:“攻势变弱了。”萧川点了点头,“今早开始就变弱了,咱们比他们想象中要难啃,估计琢磨着怎么进行下次进攻呢,不过缓一缓也好,王爷被拖在了北边的战场,我们只能继续撑。”沈妤在两日前收到军报,歇了几年的北边战场再次爆发了战事,北戎险些将北临王都捅穿,幸好谢停舟带兵回援。沈妤知道谢停舟做了最正确的选择,只是她的负担更重了,要争取顶住尽可能长的时间。“欸?”萧川话锋一转,“王妃,你说博达打的是个什么主意?剑走偏锋吗?”沈仲安最先教给沈妤的并不是兵法,而是训练她身为将领时应当有怎样的敏锐度。战场上瞬息万变,一丁点细小的变化和决策都会影响整个局势。西厥突然减缓了攻势,沈妤觉得这里头有问题。“我想在今夜探西厥营地。”沈妤说。“不行。”萧川当即否决,“你是主将,不能以身涉险,你觉得这里面有问题,那我去,我本身就是斥候出身。”沈妤还在犹豫。夜探营地不论对谁来说都是冒险,她不想将萧川推至险境,但他的话确实有道理。她功夫比萧川扎实,但若是面对十万大军,功夫再好也是白搭。萧川已经替她下了决定,“天一黑我就出发,卯时前一定回来。”沈妤思索片刻,“不要探太近,看看情况就回来。”城墙外围的羊马墙一侧挖有地道,能容一个人通过,入夜后萧川将带着另外两名斥候从地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