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纸团随手一扔,搞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想收拾干净又舍不得,甚至加了几道结界在院子外面,别人想来打扫也不让。难道真像祝颂说的……他对权青实有了别的心思?不可能,绝不可能。正在纠结,院子外面又传来砰砰铛铛的声响,听着像是金属碰撞,还有一些青鬼吆喝叫嚷。这群青鬼在附近树林里闹腾了好几天,始终没有要离开的迹象。綦妄心烦难忍,干脆出去撵人。“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十多个青鬼在外面挖一颗早都枯死的大树,已经挖出了树根,地上土堆翻起,露出一个大坑。骨达手拿铁锹:“尊上,我们得挖一棵树,权道长要用。”“用树?”綦妄莫名奇妙。“嗯,权道长说了,他要吊死在你门口,所以我们决定把这棵树移走。”綦妄两条浓眉扭在一起,心慌慌的:“他要上吊?”“这个臭道士!”骨达把铁锹狠狠往地上一戳,气愤道:“因为尊上你不答应让他斗船,也不给他魁元礼,所以他就以死相逼!”綦妄错愕万分:“我什么时候说不让他斗船了?”骨达哦了一声,故意大声说:“原来尊上同意了!那好,咱们接着挖,加把劲!”綦妄大步上前,夺下铁锹:“我都同意了你们还挖什么!”骨达满脸无辜:“权道长说斗船的时候也要用这棵树上吊,我们自然要挖出来给他。”綦妄大吃一惊:“什么?!”骨达摊手:“主意是宝珊给他出的,我只知道需要挖树,别的不知道,尊上你要是想问清楚,就去找宝珊吧。”话音未落,綦妄早都一阵疾风似的走了。老安一边挥动铁锹,一边摇头,“唉,我看咱们这个坑是给尊上挖的。”骨达哈哈一笑,满脸得意:“这算啥,宝珊准备了连环坑,后面还有大坑等着尊上跳呢!”-綦妄在黑塚前后院中转了好几圈,处处没有宝珊的影子。他跑到东边厢房,屋里摆着二十几口红木大箱,正是迎亲队伍带来的聘礼,许多青鬼在这里走进走出,收拾忙活。他逮住一个小青鬼:“宝珊呢?”小青鬼端着一个黑漆托盘,弯腰行礼:“尊上,宝珊姐姐这几天忙得很,好像又去人间采买了。”“我都说了没有大婚,她还买什么?”小青鬼举起托盘,道:“宝珊姐姐说了,这是咱们府上第一次办丧事,不能委屈了权道长,我手里这白绫她嫌弃料子不够细腻,就去京都买如月缎了。”白绫?綦妄抓起长长的绸子,果真像是上吊用的东西。他急火攻心,一扬手把托盘掀了,吼道:“你们胡搞什么?不过是一点煞气,谁说他要死了!”屋里青鬼吓得齐齐转身,全都朝他跪拜。綦妄这才看清,这些青鬼手上拿着的竟然全是素白的物件:灯笼、挽联、牌位、花篮……连篮子里大大小小的花都是白的,那些红木箱子上的囍字早都撕了。这哪里是在整理聘礼,分明是在筹备丧礼!他心中担忧急增,大脑一片空白,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权青实这傻子说不定真要寻死!“尊上莫生气,我们都是听宝珊姐姐安排,她说一定要为权道长早做打算,还说道长如今已经不好了……”綦妄横眉立目:“他怎么不好了,你把话说清楚!”他的模样把小青鬼吓得瑟瑟发抖:“好像是……说他不再费事吃药,反正也治不好了……”小青鬼战战兢兢说完,一抬头,眼前哪儿还有綦妄的影子。东流走得好端端的,突然就被一只大手劫了。綦妄脸色发青,瞪着他问:“现在什么情况?”东流又不傻,自然清楚綦妄问得是谁,他苦着脸答道:“尊上你怎么才来呀!我这几天正为小道长的情况发愁呢,他整日闷在屋里,两天都没吃饭了。”他举起手里的餐食盒子,“我正要去给他送饭。”綦妄实在摸不着头脑,不过是一点点煞气,为何又要上吊又要绝食。“尊上,我跟您说实话……”东流忧心忡忡:“他这些举动和那银弓娘子先前一模一样,早上不醒,中午不食,水也不喝,不让开窗,不让接近,脸色愈发差了,要是不尽快送他出去,只怕他早晚要发疯,也会咬人吃肉!”綦妄听得心惊胆颤,立刻吩咐:“你再去找找有什么方法能把凡人送出怨都鬼府,是不是需要什么法宝,多找几个帮手,快点去查,花多少钱都行!”东流恭敬领命,刚要告退,綦妄又抓着他问:“骨达说……他还要去斗船,你知道这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