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书里的内容后,虞绒绒的心跳倏而加快,她甚至一时之间忘了去深究自己此刻的处境,而是认真地一行行阅读了下去。
她看到书里的傅时画沉浮于自己过去的记忆中,她看到那些文字平直地叙述了他的面前一遍遍地出现了那些他曾经遗忘……又或者说,被封印的记忆。
原来他体内的魔骨,并非天生,而是昭渊帝从魔使手里接过,再亲手按在他身上的。
而那个时候,傅时画甚至是清醒的。
被强压在台面上,剜骨再放入魔骨的时候,傅时画在想什么呢?
疼吗?
比起身体的疼,心里的疼……是不是更疼?
又或者说,那时太过年幼的他,甚至不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她想到了彼时他带她去往宫城时轻描淡写下的意气风飞,哪怕直到那个时候,他对昭渊帝都还是怀有亲情的。
原来他笃信了许久的亲缘,不过一场早就支离破碎一地烂泥的阴谋。
文字没有任何修饰,冰冷地像是只是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没有任何情绪。
她看到他在这样的绝望中坠入深渊,看到他在最后入魔之前,回忆过了自己简短的前半生,也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在这本书超过一半的时候,竟然再一次出现。
书里的她便如前世那样,早就被囚困在了不渡湖之中,傅时画彼时得知以后,强行破境,再挟剑而至,他数次试图劈开不渡湖,却每一次都输给了容叔,再被关入了小楼的囚笼之中。
待得思过结束,他再被放出来,却又会再次重返不渡湖,再试图向她伸出手。
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盈满了虞绒绒的眼眶,她怔忡反复地看着那一段冰冷的文字,却从中看到了太多的画面。
不渡湖底的时候,她的耳边确实是近乎永恒的幽谧。
但偶尔也是有些躁动的声音的。
她从未想过那些声音是什么,毕竟那对她来说已经是极其遥远的事情了。
直到此刻。
原来世界没有弃她而去。
原来哪怕是上一世,他们之间甚至没有除了初见之外的任何交集,他却依然将她放在了心底。
他劈开不渡湖的努力戛然而止在她的死讯传来之时。
在书里,傅时画的这一生中,点燃生命的光一直都在熄灭。
但至少,每一次的熄灭,都是由避无可避的死亡带来的。
他回顾自己一生的过程,就像是又一次眼睁睁看着自己生命中所有的灯再熄灭一遍,直至最后的一抹微乎的亲情也碎裂在地,还被一只脚带着轻蔑和嘲笑地在上面碾了碾。
人间对他如此,所以他入魔。
书页停留在了最后这句话上,虞绒绒抬起手,试图去翻页,却发现之后的页面她看不到,她试图向前翻动,书页倒是确实在她指间流转,只是上面一片白茫茫,似乎有什么东西干预,而让她看不到此前的字迹。
虞绒绒停下手。
她的眼泪已经让脸颊彻底湿润,而她在恍然间,已经明白了什么。
这本书上所书写的,是她重生前的故事没错。
前一世,她的大师兄入了魔。
而今,傅时画显然已经知晓了自己的魔骨之事,否则在黄金屋时,在看到那张带着皇室印记的传讯符时,他不会那么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