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中清酒斟了满满一斗,孟君轲却望着酒面上自己的倒影久久出神。
顾清竹见她如此,贴心地没有打扰,好半晌才温声道:“蔡老心中定是将殿下当做值得托付的晚辈。他此行一去,便是将魏国万千子民的兴衰都交由殿下了。”
说罢,他举起酒杯递向孟君轲,“敬蔡老!”
“敬蔡老!”孟君轲与他相碰,两人将杯中酒液缓缓洒在地上,然后朝向前魏的方向郑重祭拜。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一个动作,孟君轲心中却突然不再沉重起来。她望着面前男人清隽如竹的身影,突然有几分理解郑瑜了——如此貌美的解语花,谁又不想多拥有几个呢?
不过俗语道兔子不吃窝边草,此人年纪轻轻且无世家扶持竟能身居高位,想来定是贤能之士,孟君轲还没有昏庸到“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此等良臣还是让他继续在朝堂之上发光发热为好。
按捺住心中蠢蠢欲动,孟君轲笑意舒朗,“走吧,我送你回府。”
顾清竹推辞不过,便只能如来时那般僵硬地缩在帝姬怀里。
半个时辰后,孟君轲甚是无言地看着面前这要掉不掉的木门,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她委实没有想到,堂堂朝廷从三品大员,竟过着如此清贫的生活——不仅和旁人租在同一个院落里,就连院中的门扉都摇摇欲坠。
顾清竹轻咳两声,羞赧道:“平日里这木门结实得很,只不过昨日下了场大雨……”
孟君轲怀疑人生道:“父皇如今竟如此苛待你们了吗?从三品的俸禄即便买不起独立院落,也总不至于只能同其他人挤在这种地方吧?”
“并非如此,陛下恩泽天下、宽待群臣。只是在下家贫,自幼多受乡里乡亲照拂,是以如今大半俸禄都寄了回去在当地兴建学堂,尽微薄之力也只是希望孩子们不要像我儿时一般无法安心读书。”顾清竹不遮不掩,似乎并不觉得此事有什么好羞耻或者好炫耀的,他甚至邀请道:“帝姬要进去坐坐吗?奔波半日,在下给帝姬下碗面食?”
孟君轲还真被勾起了几分兴致,大马金刀进屋坐下,好奇地打量着屋中构造——虽说此处家徒四壁,但窗几明亮不染一丝尘埃,墙上还挂着几幅意境深远的字画,颇有几分“斯是陋室惟吾德磬”的意趣在。
片刻后,顾清竹端来两碗热气腾腾的素面,孟君轲只尝了一筷子,便瞪大了眼睛:“这是你一人做的?”
顾清竹淡淡一笑,“是。幼时家母以浆洗为生,手指常年皲裂,是以家中下厨沾水的活计皆由我一人包揽。母亲最爱吃的便是这道素面,不知可还合帝姬口味?”
孟君轲打趣道:“不若我去向父皇进言,让你兼任御厨一职算了。”
这位大人不仅姿容甚丰、学识有佳、厨艺一绝,最难得的是品性上乘,还是个能为人排忧解难的解语花,孟君轲真怕自己再多待一会儿就忍不住对人家行不轨之事。若是因此导致父皇身侧少了一位能人异士,那自己可就罪过大了。
是以面汤用净,她瞧着天色已晚,便早早打道回府,不欲在此逗留。
只是原本轻松的心情,在看到寝居中那个跪在地上的男人时瞬间消失殆尽,她忍不住嗤笑一声——居然还给她演苦肉计玩起负荆请罪这套了?
男人赤着上半身跪在地上,双臂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