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安看着她熟练地道出有关于自己的一切,却不觉得惊恐。
反倒有些故人的熟悉感。
还有像是认识了很久,却到了此刻才相识的遗憾感。
她朝她笑了,真心的那种。
胡聪却笑不出来:“我有些事情不太能理解……”
“什么事?”
“你为什么要帮他?”
“嗯?”
“他妈妈把你父母……”胡聪说到一半又不忍心揭她伤口,可是话已出口便已经回不了头,“还是说,你不知道他妈妈是殷晴。”
倪安笑了笑,反问道:“你觉得有可能吗?”
“那你还?”
结果倪安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看穿一样。
胡聪在她的注视下,忍不住去想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了什么话。
想到最后,愣在了原处。
倪安笑着开口:“如果我该恨殷晴,那我也不该坐在这里跟你面对面聊天,胡聪老师。”
这是胡聪第一次听她叫她名字,有种让人不自觉警醒的感觉。
“她被判有罪,所以她就是导致我父母死亡的人。那胡聪老师你呢,你也罪有应得吗?”
倪安的问题,胡聪没有回答。
她只细细想了半晌,脸上的神情却变得比刚才凝重,然后转问道:“说吧,你找我什么事?”
倪安觉得神奇:“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找你的?”
本以为胡聪会告诉她一个很出神入化的答案,没想到她却摇了摇头,直说道:“不知道,就是瞎说的,但看你这么问,看来,是真的专门来找我的没错了。”
距离上次见面,不过几个月。
她眼神里消失的局促与不安,被从容所替代。
倪安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像是再也不怕被人认出来她曾是那个在监狱里待过的人一样。
又或是,因为她知道她知道了,所以才能做到如此坦然吗?
她盯着她看了很久,直到对方干咳了两声,她才猛地回过神来。
倪安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自己的眼神,缓了两秒说起了正事:“我来,是想跟你聊聊邵他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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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他的案子并不复杂,一杯茶的时间里,就足以讲清楚所有的细节。
“……就像你当年一样,有人在利用家长们对于未成年人的保护之心,将教唆的罪名强行安放在他的头上。现在,已经是他进去的第5天了,按道理来说,这么高的热度,检察院内部肯定会有人将作案细节透露给媒体赚一笔……”
胡聪却突然断言道:“不可能的。”
倪安看着她斩钉截铁的样子有些惊讶,但不多:“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当年就是这么过来的。”胡聪苦笑了一下,眼底有不堪回首的悲凉,可脸上的神情却泄露了她分毫不忘的现实,“在一审之前,他们不会透露任何和案情相关的细节,只会通过公信力将‘教唆杀人’的罪名借舆论钉入公众的脑中。公众越气愤,越没有反转,就会越相信这是真的。等到热度下去的时候,再开审,就已经很难考案件本身把案子再拉回公众视野,因为大家早就忘了,还以为这案子早就结束了。这样子,不管法院怎么判,结局再怎么荒谬,都不会有人提出质疑。当日子越过越久,这种荒谬,也就成为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