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过她。”
江毓思不敢再去看沈言眼神,就连手中的剑都在微微发颤,她咬紧牙关,从口中挤出四个字。“算我求你。”
沈言一顿,缓缓摇了摇头。绿裙女子是他的心魔,是他日日夜夜咬碎了牙刻入骨髓的人。他连严明都杀了,更不可能放过江敏念。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虽然是严明背信弃义,但是祸根终究在江敏念那里。想到这里,沈言几乎是毫不犹豫,掠向惊恐万分的江敏念。此时有些呆滞的江敏念,俏脸上布满了泪痕,两腿发软,死死盯着面前的少年。江毓思脸色苍白,咬紧牙关,从喉咙中挤出破碎的一句话。“你记得吗,答应我的第三个条件。”
·说着,一行清泪从她脸庞划过。这是沈言第一次见到江毓思落泪,他心脏猛地一缩。从大朔到仙灵途,饮过无数润喉鲜血,见过数不清的刀光剑影。沈言还未曾有过今日这般心痛的感觉。第一个条件是牵她的手,第二个条件是要夺得极妄宗宗试头名向她提亲。“第三个条件是,放她一命。”
·江毓思一字一顿说出那句话后,像是被抽去了浑身的力气一般,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之上。一边是亏欠了许多的长姐,是年迈的父母苦苦哀求,是一直以来压在肩上的极妄宗的重担。一边是情浓之时的恋人,一路走来的风风雨雨,从玩笑到定情,这一切仿佛像个玩笑。江毓思开口的瞬间,便是知道,无论今天江敏念能不能留下一命,她都亲手斩断了自己和沈言之间的情丝,斩断了他们的一切可能。想到这里,江毓思阖上了眼眸,将所有的痛苦隐藏了起来,少女睫毛微抖。·沈言呆在原地,片刻之后深吸一口气。少年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嘲讽之色,然后便是猛然笑了两声,双手拍了拍,轻声道。“江小姐真是好手腕。”
话音落下,他看了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的江敏念一眼,摇了摇头。“你不要后悔。”
沈言说完,便是左手凌空一握,只见一道幽紫色的玄气猛然爆开。奇异的吸力,瞬间就将远处的江敏念吸了过来。众人还来不及反应,眨眼间就见到江敏念被沈言掐着脖子提在手中。江敏念双脚离地,只觉得喉咙似乎被一双灼热的铁掌钳着,浑身玄力无法运转,呼吸困难。望着眼前这个依然身形颀长庭伟的少年,她怎么都想不到,这就是三年前被她踩在脚下奄奄一息的废物。此时的她,感受到死亡的气息,不由得两股战战,裙摆湿透。“沈言!”
江武一着急,就要上前救下江敏念。一旁的黑衣沈言随意一挥手,一道玄气猛然袭来,撞在江武身上,他便是连连后退,勉强站稳之后,脸上涌现出浓浓的忌惮。“你最好坐在此处。”
黑衣沈言瞥了江武一眼。“你,你就算杀了我,你娘也,回不来了。”
江敏念双脚离地,瞳孔涣散,断断续续的开口。她极聪慧,已然看出沈言的决定。沈言微微皱了皱眉,片刻后,抬起头来,目光盯着脸色涨红的江敏念。“活着,或许还不如死了。”
“轰——!”
沈言话音落下,江敏念突觉神海异动,一股破灭的玄气向她抓来,旋即七颗金色的武丹就猛然出现在她头顶。“不要,不要!”
江毓思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沈言要做什么,猛然站起,咬着牙就像沈言冲来。而这时,一直双目通红低声啜泣的小缘,掌心之中竟然飞出一条弥漫金气的绳索。瞬间就将江毓丝困了起来。“江姐姐,若是我出手,可不会再看你的面子。”
少女的声音微微发颤,缺透露着坚定。沈言眼神淡漠,伸手一握,在江敏念惊恐的目光之中,猛然阖上。那七颗武丹,被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一把捏碎。“砰——!”
漫天金色的细碎光点纷纷落下。一阵无力感袭来,江敏念和武丹之间的联系也是在此刻尽数消失。而沈言,则是毫不犹豫,在江敏念的后颈两指一捏。顿时,宛如一个破碎的布偶。江敏念软绵绵的瘫在了地上。从此刻起,她便是一个彻底的废人了。被丢在地上的江敏念,目光呆滞,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此时,江毓思的长剑,陡然掀起一阵寒光,瞬间撕裂了那捆仙绳。冰冷的长剑直直地抵在沈言胸前心口的位置。沈言的婚服瞬间被那锋利的剑气切割出数十条深深的剑痕。“少爷!”
小缘眉头一皱就要上前。沈言挥了挥手,苦笑一声。握着江毓思的剑尖移了半分,缓缓道:“你忘了吗?我的心脉是偏的。”
“要想杀我,冲这里刺。”
说着沈言手掌微微用力,凌厉的剑尖噗嗤一声刺进了沈言胸口半分。殷红的血液瞬间流出,而饮到新鲜血液的瞬间,游龙秋光剑也是倏地变为了透明。·江毓思幽湖般的眸子,终是在此刻细微的波动了一下,而后,手腕一松,长剑轰然坠地。“抱歉。”
“守护家人的心,你我是一样的。”
“极妄宗,是我的责任。”
沈言脚步略有些踉跄,他点点头,目光凝在江毓思手腕那抹翠绿的镯子。正是那街边买来不值钱的玉镯。江毓思一怔,终于在沈言坚定的目光中,咬牙将那镯子退了出来。有玉微凉。沈言将玉镯收起,望了一眼山外的烟火漫天,夜风习习。·“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婚礼未成,至此,我与你两不相欠。”
说完沈言一把拽起小缘,凌空跃起,二人火红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黑衣小沈言伸了个懒腰,抓住了正要追出去的般般说道:“你让他静静吧,咱们直接回小冲山等他。”
说完便拽了拽李念的长袖,示意带着他们一同离开。“小冲山?”
江武脸上露出一丝畏惧,喃喃道:“小冲山会不会报复我们……”李念瞥了他一眼,轻笑一声道:“沈言都不和你们计较了,小冲山更懒得理会,极妄宗不过是一个不起眼小国的宗门,若不是沈言……”她的话没有说完,谁都知道,如果不是沈言,那极妄宗在小冲山眼里,恐怕连蝼蚁都算不上。江毓思回身看了李念一眼。“思儿……这如何是好……”宋容婉擦了擦眼泪,望着满堂的尸身和狼藉。江毓思扭头看了一眼黑衣沈言和般般,没有出声,银牙轻咬随意将长发挽了起来,竟是一个人妇发髻。“陌叔,去唤药师为长姐医病,将长姐的挪到我的卧房之中同吃同住。”
“陈叔,将院里长姐带回来的男人全部斩杀,严明的尸身好生安葬。”
“父亲大人,明日召开宗会,便说沈言有事先行离去修习了。”
“日后,宗内之人不得妄议今日之事,违者,褫夺武丹,逐出宗门。”
·李念瞥了江毓思一眼,这个女人,可当真是个狠角色。可惜,为了家族,终究是走错了最关键的一步。临走之时,李念看了一眼江毓思,低声和她说道。“沈言求了副宗主,为你要来了一个挂名弟子的名额,本来,你可以和他一起去小冲山的。”
不知为何,李念心底也有一丝怅然之意。·江毓思轻阖眼眸,没有出声。宋容婉不忍心看女儿这般模样,颤抖着开口:“方才,方才既然不算礼成,思儿你还是可以再——”“娘。”
江毓思微微蹙眉打断了宋容婉的话。她抬首,凤眸望着静谧夜空,此时早已看不见那少年的身影。少女声音微凉,一席火红的婚服,立于极妄宗山巅,夜风吹得她的裙摆猎猎作响。“我江毓思,绝不再嫁,一日为他妇,终身沈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