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对于老孙头这样的古代医者,她心底里是佩服的。
说白了,她只不过比人家更占了一些便宜,曾经系统的学习过几千年传承下来的最为优秀的医学文化,是一个掌握过更多医学知识的现代人而已。
“脉象弦滑,为瘀阻脑络引发,确实是头风之症。这种病,疾程较长,又容易复发,就目前来说,没有比较好的治愈方案,得慢慢诊疗。我先替您施针,减缓头痛。头风要治愈,那得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
漫长……
她拖得语气也极为漫长……
其实这漫长的语气里还包含了另外一层意思——为她自个儿的生命,多增加一层砝码。
赵樽了然的挑了下眉,眸子极冷,表情严肃地盯着他。
“好好治,越漫长,越好。”
“只要您不嫌麻烦,没有问题。”
暗自翻了个白眼,夏初七从容执了银针,先从后顶穴开始,一根一根缓缓插入,手法十分老到,入针深浅依了穴位不定,那样子看上去简直就是挥洒自如,瞧得边儿上的老孙头应接不睱,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直想把这银针止痛的本事学到手,往后主子头痛再发作,也能派上用场。
时间用得不久。
没多一会儿,赵樽原本发白的脸色,便慢慢恢复了些。
“还痛吗?好些了吧?”她问。
“嗯。”他答。
夏初七暗松了一口气,把收拾现场的工作都留给了勤勤恳恳的老头了,瞄了一眼,正巧见赵樽也在看着她,便冲他做了个非常遗憾的表情。
“仅仅只是暂时止痛,您别瞪我,瞪我也没有用。”
她语气不算太友好,一身小厮装扮也实在普通得紧,小小的个子瘦瘦的一个人,头发全束在脑袋上,还戴了一顶圆弧型罗帽给遮了,越发显得那小脸儿不足巴掌大。
先前她额头上那个“贱”字变成了撞伤,为了不让伤口感染,她一个人在屋子里忍着痛,把伤口上的陈旧墨痕都用针仔细的挑过了,又把刘海都罩入了罗帽里,此时便是光着额头的,于是乎,那额头上撞伤的地方结了一层黑痂,看上去整张小脸儿,更显得十分怪异难看。
可……
赵樽却足足愣了半晌儿。
直瞧得夏初七心里头发毛了,才灵动的挑了挑眉头。
“看我做什么?我脸上开花儿了?”
赵樽收回了视线,淡淡道,“几日不见,似是又丑了。”
“不是几日,是半个月。爷,您啊,老糊涂了。”
毫不在意他的故意奚落,夏初七基本上习惯了别人给她的“丑”这个形容词儿,要不然,也不会把额头上的伤疤大喇喇的露出来。而且,她觉得丑人行天下,比以美侍人以乎更加高大上一点儿,她自我感觉十分良好。
“行了,那就这样儿,我走了,爷,您好生将息着身子,病啊,得靠养,不要总逞能,一不小心把老命给搭进去了,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损完了人,又是一偏头,“孙老,麻烦你出来一下,我给您说个方子。”
接着,她转身便要去外室。
赵樽淡定的瞟她一眼,也不吭声儿,只重新拢了棋盘。
这个情形,把个郑二宝给急得,都忘了自家是个奴才的身份了。
“慢着,楚小郎,不可——”
懒洋洋的回眸,夏初七莫名其妙,奇怪得不行。
“为何不可?不想给你家老大治疗了,由着他痛死算了?”
轻轻咳嗽了下,郑二宝扭曲着脸,瞄了一眼冷绷着一张脸的主子爷,又才转回头来看这个像是完全没有觉得爷还病着,她应当留下来侍候的楚七,实在不得不提醒她。
“爷身子骨不舒坦,你赶紧拟了方子,进来替爷捏吧捏吧……”
都不痛了,还捏个鬼啊?
她兜儿里又有了几两银子,才不想留下来又白白被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