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且慢!&rdo;这突兀的一声却出自尉迟方。昉熙转头看了他一眼,年轻校尉不由得满脸通红,却仍然硬着头皮道:&ldo;这位师父死得蹊跷,虽说寺有寺规,可国也有国法。职责所在,下官须上报朝廷彻查此事,还请允准。&rdo;
阳光炽烈,觉得昉熙那锐利目光几乎要将自己看透,尉迟方脊背已出了一层汗。不知为何,眼前虽然是个残病老僧,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
&ldo;出家人不理俗事,施主自便。&rdo;
眼看昉熙被抬入后堂,尉迟方这才吁了口气,转过身来,却看到李淳风对自己竖起了拇指。
&ldo;好一位尽忠为国,正直守法的校尉大人,李某佩服。&rdo;
尉迟方脸上有些挂不住,愠道:&ldo;李兄,玩笑也有个分寸!&rdo;
&ldo;嗳,怎说是玩笑?&rdo;酒肆主人正色道,&ldo;在下可是真心仰慕。时刻不忘公务国法,据理力争,这正是尉迟令人钦佩的地方啊。&rdo;
&ldo;嗨,莫提了。对了,你说这和尚是被人打死的?&rdo;
&ldo;有此可能。&rdo;李淳风抬头望了望宝塔,&ldo;尸身沉重,遇害之地不可能离此太远。或许……就在这塔内。&rdo;
一阵风过,塔上铜铃发出清脆响声,犹如半天梵乐。天碧如洗,古木荫荫,一派静穆深幽,又有谁能将此佛门清静地与杀人现场联系起来,但地上血迹却无情地揭露了这个事实。尉迟方一撩衣袍便向塔门走去,却被元觉拦住了。
&ldo;施主,不能进去。&rdo;
&ldo;为什么?&rdo;
元觉伸手指向塔前一座石碑,上刻着&ldo;御敕&rdo;字样:&ldo;塔中珍藏有前辈高僧的舍利,上皇曾来参拜,颁下诏敕,非本院僧众不得擅入。&rdo;
没想到还有这层障碍,尉迟方怔住了。就在此时,一直在旁没有出声的玄奘合十一礼,走向门口的侍者,从他手中接过一把扫帚,将扫帚横捧于双手,向高塔跪拜。
&ldo;血光不洁,令佛气蒙尘。弟子玄奘,今日涤荡尘土,还各位先师清静之所。&rdo;
玄奘并未看二人一眼,径直走入塔中。元觉张口结舌,连阻止的话也来不及说,转眼瞥了那座御敕碑石,脸上现出异样神情。
眼看玄奘身影没入塔门,尉迟方这才醒悟过来,不禁大为佩服,低声道:&ldo;李兄,你这位和尚朋友当真有一手。&rdo;
李淳风微微一笑,道:&ldo;静观便可。&rdo;
&ldo;不过,&rdo;校尉瞥了一眼神色张皇的元觉,&ldo;不觉得这人甚是奇怪吗?&rdo;
李淳风不置可否地看了看元觉,只见他依旧呆呆望着入口处的石碑,一张养尊处优的白胖脸上已有细密汗珠。沉吟片刻,李淳风转向身边小沙弥,和颜道:&ldo;小师父,这塔平时出入的人多吗?&rdo;
他风姿清朗,气度温文可亲,那小沙弥对他甚有好感,连忙道:&ldo;不多。这是师祖们寄骨的地方,寺主曾要我们不可打扰,平常很少有人来。&rdo;
&ldo;香客也很少来吗?&rdo;
&ldo;香客都在前殿,除非有什么贵人要进寺游览,才由知客带进来,不过一般都不上塔,就在塔下瞻仰。&rdo;
转头看了看地势,这塔位于寺庙后山坡上,与前院大殿离得甚远。周围几处禅房,左侧便是方丈,右侧则是一片密林,的确清静。
&ldo;元觉师父负责看管这里?&rdo;
&ldo;他是僧值,专管规矩礼仪,我们都怕他。&rdo;吐了吐舌头,小沙弥清秀脸上显出童稚之气,&ldo;罪过罪过,不小心说了师父的坏话,施主你可别告诉他。&rdo;
&ldo;哈哈,好,我不说。那是他的住处?&rdo;
李淳风伸手胡乱一指其中一座禅房,果然小沙弥摇了摇头,指向塔下一处小屋:&ldo;不,是那一座。&rdo;
他正要接着问下去,另一个沙弥跑过来叫道:&ldo;辩机,辩机!你娘来看你呢!&rdo;小和尚顿时雀跃,跑了一半才想起,回头匆忙施一礼道:&ldo;弟子告辞。&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