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梦被吓了一跳,认出是王佳慧,“王姐?你怎么蹲在地上?”
“哦,刚在楼下帮你领了生活用品,正琢磨放哪合适呢。”王佳慧扶着膝盖站起来,“医生说你有点轻微脑震荡,得住院观察两天。脸盆我放你床底了啊,洗漱用品也有,你的衣服在储物柜里。”
“那个姑娘呢?”
“有你护着,大碍没有,小腿刮破一处。她在隔壁,有小曼照看着。哎你别动了,我帮你调床,小心伤口啊。”
王佳慧见她试图起身,赶忙把床头摇起来些,又在她的背后塞了枕头。
“谢谢,其他人有没有事?”
“没事,都没事,刚来看望过你,又挨了李队好一顿骂,已经回去了。李队应该还在,好像去医生办公室了吧。你胆子真大,那么高都敢往外跳,幸亏没摔到脑袋,不然就严重了!这两天啊就安心休息,什么也别想了。”
“知道了,谢谢王姐关心。”
顾晓梦转动手肘,还好,不是骨折,伤筋动骨一百天,可不能刚上班就又休假。
低下头,发现自己穿着病号服,她表情古怪地问:“谁帮我换的衣服?”
“我帮你换的啊。”王佳慧拿过床头的水壶,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她,“你身上——”
“哟,女英雄醒啦?我来得挺巧。”
王佳慧被推门而入的赵小曼分散了注意力,止住话头,“你不是在隔壁照顾陈美玲吗,怎么过来了,是她家人来了吗?”
“我说帮她联系家人,她说没有家人,也不知道是真没有,还是不方便来。”
赵小曼背着双手,干部巡察似地踱到病床前,“刚做笔录,陈美玲又哭了好久,这会儿睡着了,我就想着来关心下咱们的好同志嘛。”
她瞟了眼顾晓梦手上的纱布,啧啧摇头,“小顾,作为前辈我可得劝劝你了,一份工作而已,何必拼命?说实在的,我瞧不上她,为了点小事就要死要活的。咱们呐,分内事做了就好,何必冒险?命没了或许还能评个烈士,万一摔残了就得躺床上一辈子,得不偿失!”
顾晓梦将纸杯放回床头柜,冷笑一声。
“赵小曼,我是摔伤了胳膊,不是摔坏了脑子,还轮不到你在这以前辈自居教育我怎么做人。”
“哎,你怎么说话的。”赵小曼一副看白眼狼的神情,“我不是关心你吗?女人的身体素质本来就不如男人,男同志都没冒险,你倒扑上去了,逞什么能?那姑娘自称是被房东骚扰,谁知是不是真跟他有什么,现在各种新闻反转太多了,你拼了命帮她,小心是农夫遇到蛇!”
“你自己能力不行,别拉着所有女同志给你垫背。”顾晓梦不屑地回敬,“就这点思想觉悟,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是走后门进的柠江分局吧?想清闲回家里蹲,这儿可不是养娇小姐的地方,再让我听到你编排事主,离间同事,我帮你把嘴捐了。”
赵小曼被戳中痛处,声音拔高几度,“你太过分了吧顾晓梦!?”
“好了好了,别吵别吵。”王佳慧见形势不对,急忙当起和事佬,“小顾,小曼是关心则乱,比喻不太恰当,小曼,你也别跟伤员置气,她身上还疼着,难免语气冲一点,要不咱们先回去,让她好好休息?”
有人给台阶下,赵小曼的脸色有所缓和,哼了声,直接出去了。
王佳慧暗自头疼,这俩年轻人才刚做同事就针尖对麦芒的,恐怕日后还会有摩擦。
“小顾,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吗?我给你安顿好了再走。”
“没事了,你们一起走吧,路上有个伴安全。”
“那行。我把床头再摇下去点,你接着睡吧。”
“嗯,谢谢。”
病房现在只有顾晓梦一个人住,等探访者走后,就又安静了下来。她下了床正欲穿鞋,瞧见门中间的玻璃上透出模糊的人影,急忙又回到床上钻进被子,不当心碰到伤口,疼得直吸气。
李宁玉进入病房,注意到床下的两只鞋分得很开,且鞋尖方向不一致。
她眯着眼睛凝视床上的小山包,看顾晓梦还没有主动出来的意思,抬手拍拍被子,“别装了,王姐说你醒了。”
小山包窸窸窣窣蠕动起来,顾晓梦从中探出脑袋,鼻子以下还在被子里面,瓮声瓮气地唤了一声:“李队。”
她的丸子头几经折腾已经不圆了,丝丝缕缕的发丝从头顶和鬓角滑落,再和被子摩擦产生静电,四处起飞,现下就有些像一种名为海胆的生物。
“李队,你怎么还没走?”
“在超市买了拖鞋带给你们,穿着舒服些。”
李宁玉将塑料袋中的拖鞋拿出来放到地上,摆好那两只东倒西歪的鞋子,然后拉过椅子在病床边坐下。
“感觉怎么样?”
顾晓梦拖着手臂缓慢地滑出来,耷拉着脑袋,口气软软的,“疼。”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粉唇微微抿着,活像头小鹿似的,若是陌生人,一骗一个准,可换成了李宁玉,才不会上当。这丫头分明是只善于伪装的小狐狸,表面假装乖巧,实则伺机而动,趁敌不备就会送上致命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