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闭上眼睛,该要面对的始终还是要面对。”傅靖以却不容她逃避,伸手将她环在胸前,强势地打开摄像机,用着不容置喙的语气命令她,“看着,这就是你在傅家镇这十几年所受的一切的起因。”
在许多人的眼里,无波是个开朗乐观的孩子,不管大人还是孩子都很喜欢她,可这不代表她在傅家镇的生活美满幸福:陌生的环境,父亲的离世,与母亲的分别,傅家镇族规的古板……或许只有傅靖以才能明白这种明明拥有了幸福却仍时不时感到被抛下的孤单。
“你该长大了,江无波,你不该永远只是帆帆。”傅靖以这样说道。
无波眨眨眼,慢慢伸出手点击了唯一的那个画面。
“陈叔叔,你还记得我爸吗?他对你好吗?”
“你爸他是个好人,是个好人……他很仗义,是个当大哥的料……”
“你和我爸共事多少年?还记得他破了什么大案吗?他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
“我跟着你爸有……有五年了了,这五年来,我们可厉害了……立功……很好……”
……
无波耐心地看着傅靖以慢慢将话题带到了关键的问题。
“为什么那天你没有接到命令就率先行动?”
陈方同突然沉默了,无波一阵紧张,片刻才听到他开口道:“老江那个人太倔了,上面某些领导早就对他有意见了,上面已经找我去谈话了,等事一了,就把他调走,升我上去顶他,嘿,那个位置,一看就知道是明升暗贬,不过老江这人有本事,迟早会摆脱困境的……可我就惨了,底下人一看,还不以为是我走了关系把他挤走的?到时候我这个位子怎么还坐得稳?我必须要立一个大功,让大家没话好说……我都布置好了……线人却没说那帮家伙手上全是92式……我真没想到……我不是成心的……”
“那你后来为什么要隐瞒?”
“不隐瞒能怎么办?要坦白吗?一坦白大家都受牵连……你以为这是我一个人的决定吗?我其实什么也没说,可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瞒下了……这就是人性。”
……
事前哭了那么多次,到了这个时候无波反而一滴眼泪都没有,大概她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可即便这样,她还是觉得心里像压着块巨石,闷闷的,难受极了。
傅靖以把摄像机收好,一言不发地看着无波。
无波却不想面对那过于锐利的目光,翻身下床:“我去洗澡。”
傅靖以挑眉,没说什么,打开电视来看,想了想,又叫了客房服务送点心上来。
无波磨磨蹭蹭洗了澡,正要穿衣服时却犯了愁,经过今天几番折腾,衣服上不是眼泪就是酒味,还怎么穿?她只好敲了敲门口,大声对外面说:“我衣服弄脏了,你带了衣服了吗?”
正要尝试点心的傅靖以顿时觉得心塞,为什么,为什么连这种事也要找他?他又不是她的男管家!他恨恨地从背包里翻出一件t恤,挂在门把上。
无波换好了衣服,还有些不好意思,结果看到好多点心,哇,什么坏心情都没了,早就听说这个酒店的点心顶呱呱的,今天终于有机会尝一尝了。
傅靖以更加心塞了,明明是他叫的点心……看在那副笑颜的脸上,他就暂时不计较好了。
吃饱喝足,睡觉的时间也到了,傅靖以本来就长途跋涉回来,加上时差,早就困得不行了,直接钻到被窝里去了。无波把房间收拾干净,又发了会儿呆,也跟着钻到被窝里。
“喂,傅靖以,”无波睡了半天也睡不着,伸手去摇旁边那个人,“我总觉得我有事情没做,可我又想不起来。”
“想不出来就去死好了。”傅靖以坏脾气道。
“你难得回来一趟,别睡了,咱们来聊天好了,”无波又推他,“那个录像你打算怎么处理?”
半晌,傅靖以烦躁地翻过身来,瞪着无波:“我不说你就不会放过我,是不是?”
“没有啊,我只是……”无波辩解,“问清楚嘛,可不可以就这样,什么也别做?”
“天真!”傅靖以骂他,“陈方同是做什么的?他只要认真想一想就会发现问题,到时候你想息事宁人他还不愿意呢,这种事只有先下手为强。”
“怎么先下手为强?”
“专业的事就交给专业人士处理,你啊,一边凉快去吧。”傅靖以又翻身睡他的觉了。
“专业人士,谁呀?你吗?”无波追问,傅靖以不理,继续追问,仍旧不理。
无波悻悻地躺好,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她又睁开眼睛。
“糟啦!我忘记给家里打电话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