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笑笑的话不糙理也不糙,其实,这也是顾初心里所想的。
陆北深与陆北辰虽说在性格上有交叠的地方,面对工作和学习时都是严肃认真一丝不苟,面对不关己的事或人时都是冷淡不爱多管闲事,但是在大学时不管几天没见陆北深,不管陆北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她都能轻易读懂他的心思,她是那么肯定地确信陆北深是爱她的,虽不会将山盟海誓和动听的情话放在嘴上,她还是会感受到她在他心中独一无二的地位。
而陆北辰呢?
他有着比天书还难懂的性格。
有时他像极了北深,可以对她纵容,可以将她视为掌上明珠,但有时他像极了陌生人,她无法去超越他的底线,无法却探求他的心思,他就如同黑夜下平静的海面,拨开平静的表层,也许敛藏着的就是暗涌波涛。
这样的男人,是谜一样。
令人困惑,又令人敬畏。
她对北深,从未有过这种敬畏之情。
“小初。”筱笑笑轻唤了她的名字,压住了她的手,“你已经放第四块方糖了。”
顾初的手指一滞,低头一看,这才反应过来。
是她想得太投入了,夹方糖、放方糖都成了习惯性动作。赶忙将手中的方糖搁置原位,勺子轻轻搅了搅,鲜奶的白调整了咖啡的颜色,带着热气的浅咖翻滚着,散发着甜腻的气味。
她喝了一口,果然已经甜得腻嗓子。
午后的阳光映了筱笑笑的半张脸,她的五官轮廓愈发精致,与身穿白色洋裙的顾初坐在一起,成了咖啡店中最美的风景线,引了不少男人关注的目光。可这两人谁都没心思去关注自己成为风景的事实,静静地喝着咖啡,静静地聊着心事。
“有句话我不知道说的合不合适,当然,只是我个人的看法。”
顾初抬眼看着她,“什么话?”
“你有没有怀疑过陆北辰?”筱笑笑直接了当,“毕竟当年是你跟他的弟弟提出分手,北深学长也是听到你订婚的消息后出事的,这两笔账,尤其是后一笔,换做什么人都不会轻易原谅你的。”
筱笑笑的顾虑何尝不是她之前的迟疑呢?
再抿一口咖啡,喉头的甜已经延展成苦涩,开口时,嗓子略哑,“这也是我之前迟迟不敢接受他的原因,但也是他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说到这儿,她顿了顿,想了半天又稍稍改了口风,苦笑,“其实,如果他纯心报复的话,他现在就成功了。”
筱笑笑愕然地看着她。
“怎么办呢?”顾初握住了筱笑笑的手,“现在的我彻底成了那只飞蛾,明知道他是个危险的男人却只能像是扑火似的义无反顾。我爱他,只要一想到他有可能离开我,我就会感到透不过气来,心疼得要命。”
筱笑笑能很轻易察觉出她手指的颤抖,马上反握她的手,轻声说,“我知道我知道,其实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不是吗?也许,他并不是想要报复呢?”陆北辰是个优秀的男人,他有着令女人无法抗拒的光环魅力,顾初会这么患得患失她完全可以理解。
一个心思如水的男人和一个讳莫如深的男人,女人往往会追逐后者。
顾初的情绪稍稍压制了些。
筱笑笑看在眼里,心中轻叹,她是看得出来顾初真是动了真心的了。境遇不同,面对爱情时的心思也就不同,相比大学时期的恋爱,在体味了人间百态后的顾初,现在可能会更加渴望拥有这份幸福,换句话说,现如今的这份爱情对于顾初来说就像是救命浮木,她需要通过这份爱情来恢复对人生的希望。
“因为有北深的缘故,所以你跟他之间就成了被动与主动的关系。”筱笑笑开口,“你总觉得心里有愧,所以面对他时就会更加小心翼翼。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继续下去你会很辛苦,不但你辛苦,他也会觉得辛苦。”
顾初垂下长睫,半晌后说,“有时候我情愿他是别人,情愿我爱上的是一个陌生人。但是笑笑,这也许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偏偏派来了陆北辰,与北深与过去都密不可分的这么一个人,所以必然是辛苦的,我和他都要小心翼翼去规避过去。”
筱笑笑想了想,“你有没有想过回学校啊?要不然天天待在他身边肯定会有问题,如果是纯粹的工作关系也行,可问题是,你们都做不到视对方为单纯的工作伙伴不是吗。”
“回学校我心里始终有阴影。”顾初轻叹,那里有太多她和北深的回忆,就正如那天只是从旁经过,她已经快溃不成军,她怕沉湎于过去,怕这样会更加引来陆北辰的不悦。“还有,思思需要钱,姨妈那笔钱我也需要还。”
“你跟陆北辰说呢,说不准他能帮你解决外债和思思的学费呢。”筱笑笑轻笑。
顾初瞪了她一眼,“他不欠我的,怎么说的让他还债天经地义似的?”
“你俩不是那层关系嘛。”筱笑笑叹气。
“那也没有规定说别人一定要去帮你啊。”顾初干脆弃了甜腻的咖啡,要了杯柠檬水,“再说了,他帮了我不少了,薪水奖金什么的都高出实验室的那些人。”
“这倒是,一来解决了你的就业问题,二来又间接地保证了你的经济来源,他倒是挺为你的面子着想。”
顾初不说话,默默地喝着柠檬水,略酸,不经意想起陆北辰喝她调制的柠檬水时说过,丫头,柠檬水里你又多放糖了。她会说,我喜欢喝甜。他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嘴巴上挑剔,但还是喝光了她调制的柠檬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