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灿灿的稻田,令朱兴德心醉也心碎。
朱兴德弯腰弓背,一手抓住一把水稻,一手紧握住镰刀,对准水稻根部比他大手长一点儿的高度割完扔到一边。
随手扔,随手放置平整。
朱兴德多少有点儿强迫症,属于和大多数农汉子相比还算干净规整的,就搞得割个稻子也规矩,要不然看不下去眼,不像二柱子他们干活糙,割下的稻子乱扔。
没一会儿功夫,朱兴德又浑身衣裳湿透,一拢地干完。
朱兴德站起身,长吁一声,直直腰,瞟眼满山他们。
发现满山他们在旁边地里像他有样学样,嗓子冒烟儿喊道:“不行了,要运送几趟,我先捆了送去。”
“嗳,大姐夫,你慢些。”
朱兴德将收割的稻子归拢到一起,捆扎成便于挑运的样子。
捆扎完成,刚挑起来,他就差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朱兴德疼得直龇牙咧嘴,两个肩膀全是血印子,压的肩膀头子酸疼,大脖子颈椎也偏坠着疼。
毕竟已经挑了大半天的担子。
在心里直骂自己为人太实在,这哪是一百五六十斤的重量,最起码被他扎成小二百斤担子。
说一千道一万,朱兴德心里明白,最终并不是他心眼子很实在的事儿。还是那句话,不赶紧脱谷,谷子就会从稻子上脱落下来,他是心疼粮食才会争分夺秒。
咱庄稼人,八辈子和土坷垃打交道的家庭背景,吃饭睡觉说梦话聊的都是田地的事,在那种环境下熏陶,即便他从不老实种地,也见不得粮食被糟蹋。
朱兴德挑运小二百斤的担子,汗流浃背走在田垄里,到了田埂道,他还将草鞋脱了,打赤脚走。
就之前,满山挑担子送粮,满山没脱草鞋就在这里摔过,他看见了。摔得那叫一个结实,看着都疼。
打那之后,再来回挑担子送粮,朱兴德就变得小心翼翼。
宁可光脚,脚底板被扎,他也脱鞋,从不嫌麻烦。
以免背着硕大的担子再摔到,闹出动静太大惹得别人看过来怪丢人的。
朱兴德万幸,罗家稻子收上来,不像游寒村似的要送到打谷场。
人家青柳村地方大,不像游寒村“寸土寸金。”
要是像游寒村似的,要挑到很远到打谷场,他一担子一担子挑进村里会累死。
罗家是直接在田中打谷。
“累坏了吧,他大姐夫,你那脸都出血了。”罗婆子见朱兴德又割完一拢地给送来,急忙打招呼道。
朱兴德卸下担子,随意一抹脸上的血,笑着说:“刮的,不算事儿。婶子,嗳嗳?真没事儿,您快别张罗找帕子,等会儿就不流血了,先脱稻要紧。”
朱兴德寻思,咱帮都帮了,可别露出一点点不乐意要累死累活的样子,那样的话,何必来呢。
即便说没事,左老汉在旁边看着也心疼上女婿了。
趁罗婆子和白玉兰挑拣泛青的稻子,要摆好晾晒的功夫,他把自己的汗巾子放凉水里投洗一番,递给朱兴德,“擦把脸,那么大一个口子。”
朱兴德接过来,一边擦脖子上的汗珠子擦脸上的血,一边笑道:“爹,还别说,真挺累,但我刚还和满山说呢,我说多亏咱几个来啦,要不然只爹和娘来帮忙,爹和娘就更得受累。活摆在这里,我们不多干点儿,你们就要多干。”
两句话说的,差些让左撇子想掏出心给大姑爷,这话说的真熨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