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的事。”
于可远又问钱景,送给自己手底下的编修们,什么中秋节礼物最合适钱景说这事全听于可远自己的。但他还是建议给众人送一坛酒。“那最亲近的编修呢?”
“那……那会是谁?”
钱景有些吃惊。“你猜呢?”
于可远饶有兴致地笑道。“该不会是我吧?”
于可远:“当然是你。承你的情,我才知道这些。但我想知道,我该送你点什么好呢。”
“大人,就不必送我了。”
“我知道不必送。”
于可远真诚而热情地说道,“但是我愿意送。”
钱景似乎很感动。他答道:“哦,大人……”“嗯?”
于可远问。“好吧,其实什么都行,只要是大人送的……”他显然不想直说。可于可远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比如说?”
于可远暗示他。“既然大人体恤属下至此,属下有个不情之请。”
于可远:“若是不情之请,本该不请。但因为是你,我允许你有这样的请求。”
“多谢大人!”
钱景小心谨慎地说道:“我希望大人在送诸位大人曲子的同时,能分属下一份……”说完还谨慎地望着于可远的神情。于可远有些没想通。曲子这种东西,不能吃不能穿,拿来也就是精神享受。但对钱景而言,眼下最迫切的应该是温饱问题吧?像编修一职,毫无油水可言,在京城这样的大染缸里,他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最贫苦的官员了。不想些硬通货贴补家用吗?他含糊其辞地解释道:“很,很多同僚都瞧不上下官。但有了大人您的赠曲,而且阁老们也就,就说明下官在您心中是不一样的。”
于可远明白了。他这是急不可耐地想在自己身上烙下于可远的印记。他急于向所有人证明,自己已经是于可远这个阵营的人,今后你们都注意点。这倒是难得的保身之道。毕竟困境只是暂时的,任谁看,于可远都有飞黄腾达的迹象。“我不喜欢被蒙在鼓里。”
于可远点点头,“你能这样坦率地讲出来,说明我没看错人。先去忙吧。”
钱景欢喜地回到自己的桌案上,开始奋笔疾书地工作起来。而其他编修们,这时是又惊又气,惊讶于钱景的胆大妄为,气愤于自己的错失良机。但官场就是如此,机会往往转瞬而逝。很快就有第二只出头鸟过来献殷勤了。但他的待遇可没有钱景那样好。这人叫张余德,原是个本本分分的修撰,不知起了那股妖风,来到于可远身旁便小声问道:“大人,您可知其他大人为何对您这般态度?”
开头都错了,后面答得再对,这人也不能用。什么叫其他大人对我这般态度?其他大人怎么着我了?没有的事,可不能瞎编乱造!“什么态度?”
“就,就是……”张余德似乎发现了自己言语上的疏忽,吭哧半天。在于可远的目光逼视下,他终于吞吞吐吐的道:“大人,其实这件事我昨天就有所耳闻了,也不知是哪位大人在翰林院放出消息,说因为您的缘故,吏部那头才让新科进士优先补提官员实缺,不用到翰林院就能直接去地方上担任实权官职,导致翰林院候补的穷京官们再次扑空。所以嘉靖三十四年、嘉靖三十七年和嘉靖四十年的进士翰林们都不乐意了,一个个叫嚷着……叫嚷着……”于可远似笑非笑着:“叫嚷着什么?是不是叫嚷着要我好看啊?”
张余德点头,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是,是呢!他们都说,自己苦巴巴瞪了好些年,没功劳也有苦劳,凭什么让您三言两语就给毁了?还说都是因为您太过出风头,导致上头的人觉得这一科进士都比往年的好。大人,您背后有高阁老照应着,真该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简直放肆!”
于可远怒拍桌案。张余德仍不自知,在那幸灾乐祸道:“是呢,真是放肆啊!”
“说你呢!跪下!”
于可远怒目瞪向张余德。张余德怔愣了半天。“跪下!”
于可远声音虽然不高,但那压力十足的样子,却彻底震慑住了他。张余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下官,下官不知哪里做错了事……按《大明律》,就算下官犯了错,没有明确处置前,也是不必下跪的。”
“是吗?那我告诉你一个道理,一个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你再自己决定跪或不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