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没想到,你会让鸣玉把我请来医治她。”
他追了上去,也没人阻拦,到了谢九桢跟前,他慢下脚步,跟他并肩而行。
雪花飘落肩头,带走暖意,心底一阵冰凉。
谢九桢顿住脚步,挥手示意,星沉和鸣玉便退后几步,不再上前了。
他继续向前走,声音冷淡得就像天空中坠落的雪花:“没有别的办法让她想起来吗,不那么痛苦的办法。”
魏济一笑,笑容中有几分戏谑,他转头看他,眉眼弯弯:“你是真心的?”
见谢九桢没说话,他便回头,看向前面,轻道:“刚听说你要娶她时,我还以为这是你的计划,用另一种方式报复他们呢,可今日看你神色,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亦清,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你喜欢她,是吗?”
谢九桢停下脚步,将肩头的雪扫落,语气已埋藏着无尽的冷意:“你想要说什么?”
魏济一哂:“说什么?没什么,我就是想,如果我是你,就是把所有晏家人都杀了,都难解心头之恨,亦清,你别忘了自己回来是要做什么,如此优柔寡断,感情用事,怎么可能达到你的目的?”
谢九桢看了他半晌,深邃的眼眸中似乎在蕴藏着一场交锋,一个锐利,一个随意。
他转身向前,声音已归于平常:“她于大局毫无关联。”
魏济一怔,显然没想到他会说这么一句话。
“你心思幽沉,看似冷情实则重情,就凭这两三日的相处,万万不会让你做到这份上,想来答应赐婚时你就已经沦陷了吧,那便是更早……”魏济掐着下巴想了想,“是在翠松堂时?怪不得你一直不戳穿她的身份。”
谢九桢忽然转头看了他一眼,魏济悻悻住口。
“来都来了,”魏济沉默半晌之后,脸上没了戏谑之色,变得正经起来,“我去看一看你母亲吧。”
谢九桢停住脚步。
“她最近有情绪失控吗?”魏济问道。
“有。”
“怎么不叫我?”魏济挑了挑眉,神色不快,“你知道的,情绪波动对她没有好处,如果你想她多活两年——”
“她很快就恢复了,”谢九桢看了看小路两边的梅花,“母亲好像,很喜欢她……”
大雪下了一夜,第二日才停下,晏映起了个大早,虽然身上还有地方疼,可是精神头却异常的好,之后几日都如此,到了年关,她身上的伤也好了七七八八,近来就是照顾生病的母亲,没事逗逗弟弟,在房里画画,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惬意。
但她总觉得府上的人都神神叨叨的,老是看着她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模样。
父亲也常常愁眉不展长吁短叹,像是心里藏了什么秘密,她不知道最近晏道成过日子犹如过油锅一样煎熬,自那日谢九桢留下狠话之后,他就日日担惊受怕。
合离了,他怕晏氏族人找他麻烦,不合离,他又不想女儿再受委屈,每天都得过一天算一天,就怕谢九桢领人上门把他们都赶出去。
眨眼到了除夕,在府中憋了很久的晏映想要出去逛一逛,让碧落给她准备了男装,晏映换了之后照镜子,看着里面雌雄难辨的人很是得意。
“当年我在翠松堂三年都没被发现,多厉害!只是现在同窗们都长高了,我却还这么矮,再像之前那样肯定不行了。”
碧落和清月对视一眼,交换眼色后,碧落上前给她整理衣领,状似不经意地说道:“连翠松堂的先生都没发现,可见小姐还是有几分英气的。”
其实她只是妆相如男子,照着她二弟那样上妆,晏映笑了笑:“先生一天看那么多人,怎么可能记住我一个。”
“那小姐记得先生吗?”
“记得啊,”晏映点了点头,两人立刻浑身一震,继而又听她说道,“但是翠松堂的先生也挺多,日讲停止后我就都忘光光啦。”
她拉着衣摆,把窗子打开,一脚蹬上去:“那天府上不就来了一个先生?长得还怪好看的,但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是平阳时教我功课的,还是翠松堂的?”
说完一用力跳了出去,平稳落地,她拍了拍手看着碧落:“你还记得吗?”
碧落张了张嘴,点头:“是翠松堂的先生,不过,他有官位在身,是当今太傅大人,被封定陵侯。”
这几日一直没人跟晏映说这码事,碧落半试探地说出来,晏映却是眼睛亮了亮:“什么?他就是谢九桢?”
“小姐知道他?”
“怎么不知道,大胤会有人不知道他吗?我就是好奇,他怎么会当了我的先生,完全不记得了……”晏映敲了敲脑壳,然后无所谓地挥挥手,“管他呢,咱们出去玩咱们的!走!”
碧落一怔,随后和清月也一起跳了窗,她发现小姐真的很神奇,有关大人的事全然不记得,甚至还会安插到别人身上,就像现在住下的府邸,在小姐认知里,是原氏二郎赠予他们暂住的,根本就没大人什么事。
几人跳了窗之后,从房后迂回,避过了护院的眼线,正打算挨着墙根偷偷跑到偏门时,晏映听到一声异响,然后头顶被人遮住了光。
她一抬头,发现墙上有个人要往下跳,她慌里慌张地向后躲,那人跳下后狐疑得转身看她,眼里都是惊诧。
“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