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仆派人快马加鞭地回京报信,一面毫不惜身地照顾着他,最后也不过拖了十几天的命。
那时她年纪还小,顾九识和云弗都不许她去见顾璟。
她连弟弟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弟弟垂危的那天,她被拘在屋子里,心里只是空落落的,也不能读书,也不能写字,最后只能把姐弟两个这些年一起看过、玩过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拿出来,又一样一样地收拢回去。像是又听到弟弟大笑着扑进她怀里,叫她&ldo;姐姐&rdo;,说,以后我要做比祖父还大的官,谁也不能再伤姐姐的心。
顾璟死的时候只有十一岁。
二叔顾九枚和顾九识在樵荫堂吵了起来,说夭折的孩子不宜进祖坟。
她记得父亲那个像淬了火的刀子一样凌厉凶狠的眼神。
他说:&ldo;这个家还轮不到二弟来做主。要做我儿的主,等我死了再来说话。&rdo;
她一直到最后都不相信弟弟只是不幸偶然发了天花。
可是顾璟尚在进学的年纪,性情又开朗,自来不曾与人结怨,况且他为人聪慧,在外从不乏自保之心,谁会去伤害一个毫无威胁的少年?
她知道父亲一定也一定没有就这样相信……可是一直到最后,父亲也没有告诉她。
这一次,她再也不要弟弟毫无准备地被算计,孤零零地死在无人敢接近的地方。
与此相比,她宁愿弟弟一直安安稳稳地生活在外祖父的荫庇之下……在她找到那个可能隐藏在顾家的,不动声色的幕后黑手之前。
云弗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
她携了顾瑟的手,柔声道:&ldo;娘晓得你们姐弟两个情谊深厚,不过今年壶州水患,路途不畅,又并不太平,璟哥儿被阻在凌州,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你若是想他,只管写厚厚的信来,到时候一并寄过去。&rdo;
顾瑟敛了心绪,含笑应诺。
云弗这才放下心来。
谢守拙代表壶州谢氏来顾家送节礼。
顾氏自立足帝都之后,与许多世宦华族都有交游、婚姻。谢守拙能顺利拜在度玄上师门下,与顾崇的亲自引见也不全无关系。
他今日没有穿道袍,却也只穿了深青色的素面细棉直裰,乌木发簪,打扮十分的低调,但眉清目朗,言谈自如,坐在顾九识下首,竟然也没有完全被顾九识气度所镇,反而显出些方外人特有的疏朗之气。
顾九识在心里点了点头,过问他一向身体,态度十分的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