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舟的寿材也是他一早就定好了的,杨元鼎拿着牌子直接去取的。
这会儿,大家来的时候,顾青舟的遗体已经被收殓好了。
杨氏走到了棺材边上,看着顾青舟安详的样子,忍不住就红了眼眶:「你说你,年纪比我还小点,怎么就走到了我前头?」
跪在灵柩旁的张司九,听到这话忍不住的又想哭了。
顾青舟这辈子,活得算不上多好。少年穷苦,学医时更是跟着师父到处行走,餐风露宿也是常有的事情。等到一朝出名,却很快因为排挤而愤然离开东京,放弃功名利禄。
从那之后,就浪迹天涯,行医治病的同时,更为自己寻找能传承衣钵的徒弟。
直到收了张司九,顾青舟才过了几年安稳日子。
可他一辈子没成亲,也没个自己孩子。
就连寿数,也实在是算不上多长。
徐氏也红了眼眶,给顾青舟烧纸的时候说了句:「以后想我们了,
缺什么了,只管给我们托梦。一起生活这些年,跟一家人也没什么两样。怎么你到这个时候,这样见外呢。」
张小山也道:「可不是见外?如果早些搬回家里去,我每天守着,兴许不至于这样。」
小松小柏也带着小南瓜乖乖上香磕头。
小南瓜懵里懵懂的,跪在张司九身边:「大姐,师父呢?」
张司九揉了揉小南瓜脑袋:「师父去天上了。」
小南瓜抬头看天:「那以后还回来吗?」
「不回来了。」张司九忍住眼泪,又看一眼灵柩:「不过,他也许会在那边过得更开心。」
小南瓜点点头:「那就很好了。」
张司九心道:应该让顾老头穿到现代去看看,外科手术是如何先进神奇。他一定很欣慰吧。
小南瓜又问张司九:「大姐,你是不是很舍不得师父?」
张司九「嗯」了一声:「对。很舍不得。总想他能陪我多一点就好了。」
小南瓜靠到张司九怀里:「你别舍不得。师父跟我说过的,他如果走了,不回来了,让我多陪陪你,跟你说,九娘不要怕,九娘别难过,师父有你这个徒弟,可开心了。」
甚至小南瓜还张开手臂比划了一下:「师父说,这么多开心。特别多特别多开心。」
听着这些话,张司九的眼泪根本憋不住,汹涌得要命。她一面擦眼泪,一面笑问:「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就那天请客的时候呀。」小南瓜替张司九擦眼泪:「师父说如果大姐哭,我要帮大姐擦眼泪,然后让大姐别哭。说本来就长得不好看,哭了就更丑了。」
张司九:……这老头子!
小南瓜还凑过来跟张司九说悄悄话:「师父还说,他给你留了钱买糖。到时候,嫁人的时候当嫁妆。还给我也留了呢。」
张司九抱着小南瓜,哭得更惨了:老头子你是懂怎么让我更想你的。
小南瓜还没见过张司九这样哭,吓得手忙脚乱赶紧哄。
陈深严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还有几个太医署里的老头子。
只可惜,跟顾青舟最亲近的师弟,却在蜀地,现在都不知道这件事情,更不可能过来。
陈深严给顾青舟上了香,然后才在张司九身边蹲下,跟张司九说了句:「顾郎君前几日,把他的行医手札送给我了。你如果想看,我给你送回来?我抄录一份就好了。」
张司九摇摇头:「那行医手札我看过很多次了。他给你,是想让你放在太医署里,留给将来学疡医的孩子们看。」
这个老头子,嘴上从来没说过,但实际上,对太医署还是有执念的。
张司九轻声道:「我想看的时候,也去太医署看。」
陈深严点点头,神色复杂:「他是个极好的人,也极有气节,能得他的托付,是我的荣幸。」
张司九擦了擦眼泪:「那既然这样,回头开设疡医课的时候,把他的画像和生平挂墙上,让大家瞻仰一下吧。这样老头子肯定能瞑目!」
陈深严:……这都什么时候了,为什么还要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