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伞边缘往下,雨丝飞溅,沈囿一袭黑色长裙,长发披肩,黑眸雪肤,她静静地看着墓碑上黎迁的黑白照片。陆群不顾所有人反对,在墓碑上刻的字是陆群爱妻黎迁之?墓,卿卿吾妻,芳龄永存。雨丝沾在手背上冰凉无比,一束束白色的菊花放在光滑的大?理石凹凼里?。有人细细啜泣,氛围哀伤无比。黑白两色,来的人都上前?去哀悼。沈囿撑着伞往前?走?,黑色高跟踩进草地里?,映出一个泥印。祝宁拉了一把她手臂,沈囿轻轻掰开她,捧着一束百合走?到最前?面去。陆群垂着头,神?色颓败,苍白瘦削,似乎很久没睡好了。雨声淅沥,树叶掉落被碾进泥土里?,音乐很悲伤,黎迁父母和为数不多的二三朋友在她墓碑前?低低哭泣。陆朝逸和方哲他们?在一旁,西装黑裤,似乎也在劝陆群走?出来。空气中有浅浅的泥土和青草气息,熟悉的冷调气息,他来了,就在不远处。助手撑着伞,伞骨边缘雨珠坠下,沾湿一点西装肩部,男人身形高瘦挺拔,皮肤冷白,微微泛着苍白,右手指腹一朵碎开的黑色百合,幽深漆黑。一双黑眸静静地看向人群里?女人纤细婀娜的一抹背影。沈囿捧花弯腰,轻轻把那束洁白的百合放在黎迁微笑着的照片前?。她取下胸前?的胸针,轻轻吻了那脱离囚笼的鸟儿一下,把胸针放在冰冷墓碑上,声音几乎在颤抖,“对不起迁迁。”“我没能?早些时间知道你的想?法。”她托人买给她的止咳药,里?面有抗凝血成?分,而她割腕那天把那些药全吃了,所以才血流不止,生命凋零得那么快。眼角有泪,湿了一片,沈囿站起身,微卷发勾着冷白耳骨,她看向陆群,在所有人都没有预料的情况下,伸手干脆利落地给了陆群一耳光。啪的一下世界安静了。周围人惊讶,纷纷上前?来想?要?阻止她。而陆群似乎是真?的悲伤过度,身体虚弱,竟被她那一巴掌扇偏了头,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沈囿冷冷看他,“她是因为你死的。”“你个畜生。”方哲想?喊停她,“囿囿。”“三哥也非常爱黎小?姐。”眼尾发红,沈囿手心发麻,红肿一片,她死死盯着他,“如果不是你带她去那种地方,强迫她做那些事。”“她不会年纪轻轻眼里?就没了光!”“更不会想?要?去死!”近乎低吼。陆群伸手撑着旁边石碑,两次想?站起来,都失败了,眼眶通红,人瘦得仿佛只剩下高大?的骨头架子。他盯着石碑上黎迁的照片,喃喃道:“我什么都给她最好的。”“她爱我,怎么舍得离开我。”那些趣味,很多女人愿意和他做的,他都拒绝了,不是折磨,是爱,是唯一的爱。他已经?为黎迁做到最好,是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能?宠女友的极限,他推了几次订婚,就为只和她在一起。他不够深情吗,不够爱吗,为什么要?这样惩罚他。雨水从眼角滚落,黑发湿成?一缕一缕往下淌水,陆群往前?一瘸一拐的走?,双手捧住冰冷的墓碑,弯腰躺靠在墓碑凹槽里?,鲜花在他周围,花瓣被雨水冲落。苍白冰冷的薄唇轻轻吻墓碑上的照片,他眼里?像有血凝出,喃喃道:“黎黎,你走?后?,我就只剩下一副躯壳。”陆朝逸方哲上前?想?拉他起来,他们?都以为他疯了,都在劝他。手掌发麻,麻木的疼,沈囿心底抽痛,咳了一声,眼泪砸落在手心里?。她转身往回走?,身形纤细孱弱,在雨中好像风一吹就能?吹倒。抬步往前?走?了几步,祁禹时看着她的背影,眼底心疼和情绪掩藏很深,仿佛氤氲了一场雾,灰蒙蒙的,散不开,同她眼里?心事一样化不开。她有多难过。林恪提醒,“先生,伤还没好完全。”雨水湿冷,医院这两周,一切好像也如今天一样都是冰冷的,她从巴黎离开,走?得很决绝,没有留下一句话,一个字。没理会,祁禹时抬步上前?,从最边缘的角落走?到她身前?,解开身上西装外套,垂手想?帮她披上。熟悉的冷调气息,清冷如佛手柑一样的气息,沈囿看见他指间的纹身,心底仿佛蓦然被刺痛了一瞬。后?退一步,抬头看他,眼里?无声拒绝,不带感情的一眼,蕴含很多情感都消散,失望,再也没有可能?的疏离感。她牵上祝宁的手,转身从一旁离开。雨水打湿手腕,青筋绷起,如一条细蛇蔓延,将人缠紧,颉尽呼吸,窒息的疼感侵袭。苍白英俊脸庞上落了雨珠,伤处的痛感似乎感觉不到,祁禹时僵硬着握外套的手在空中,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心如刀割。原来,她又?做好了选择。林恪跟上来,声音有些焦急,“先生,今天是最后?一轮会诊,左臂伤口不能?沾水。”“我们?回去吧。”黑色汽车开进墓园,车轮溅起一地水渍。沈囿远远看见那辆有着连号车牌黑色汽车驶离墓园,心底平静得好似永远不会泛起波澜的湖面。未几,有人送来一张卡,交还到她手中。沈囿摊开,看到后?面自己用贴纸写的密码还在。闭眼,沈囿用力,卡折角陷入肉里?,留下一片红痕。此后一切事仿佛一个橘子变质一样飞速腐烂变坏。黎迁下葬没几天,京岭一些会所被牵扯查出税收问题,其?中包括山上雪,暴露出的?消费名单一长串,其?中都?是非富即贵的?人,还有政府官员,在网络上掀起轩然大波。娱乐场所?那些灰色交易,见不得明面的?东西也?被曝光,一连几天都有人去会所门口蹲拍。各个会所停业整顿,山上雪也?包括在内。这是场政治游戏,只不过是毫无?预料的?曝对手?黑料,让人猝不及防。上热搜前,祝宁还在郊外拍外景,对于此事毫不知情,直到那串名单上了热搜第一。她点进去,赫然看见梁津的?名字在列,两个多?月前,他在山上雪选了两个嫩模。底下评论大都?是在说这群公子哥风流,玩得很开?,对于女人,自然也?是怎么刺激怎么玩。脸色惨白,祝宁细细算了下时间,就是她与梁津闹脾气那一周,沈囿遇上泥石流被困,她去看望沈囿,也?是那天梁津来找她求和?。叫她公主,叫她宝宝,哄她吻她,家里还准备了一房间新款包包,说只爱她一个,只有她一个人。脖子上贴着创可贴,那时她还问他脖子怎么了,他撒谎起来不打草稿,脸不红,心不跳说是被树枝挂了。可原来是前一天在山上雪和?那些嫩模亲热留下的?痕迹。手?指发冷,祝宁脑袋空白一片,丢了手?机,止不住的?想吐。拍摄到一半她就因?为状态不好中断了拍摄,会后台看到那些他送的?东西,想起那些甜蜜,心里就觉得恶心。为什?么,他能不忠,出轨得那么理?所?当然,毫无?愧疚感。心底难受,好像曾笃信的?真爱被海水涨潮淹没,一冲刷,荡然无?存,连废墟都?没留下。热搜挂了不到一个小时被撤下,后面那些名单版本也?没再流传。祝宁勉强支撑着拍完那场戏,从周遭满是树木的?摄影棚出来,刚好下雨了。来接的?保姆车陷在泥泞里,杂草深得及膝高,时不时有雷声轰隆,不远处天际闪电一闪而过,照亮大半片天空。梁津的?电话是这个时候来的?,起初他还装得镇定,温柔问她拍摄顺不顺利,有没有累到,饿不饿,准备了她喜欢那间饭店的?食物?,他开?车上山来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