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蛊旧案已过十年,父亲的血书早已消失,许家背后势力不可小觑,只要能接近真相,粉身碎骨又何妨?
她在这世间早无牵挂,至多就是去和亲人团聚罢了。
池荇也不欲和许敬虚与委蛇,就那么冷眼瞧着他跪下去,淡然开口:“老太爷这是何必,眼前最要紧的是将实情告知我,好为他筹划。”
许敬半晌未等到她来搀扶,更坚定了杀心:国师同门又如何,任你道行再高深,也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待到重之清醒,一样杀得。
面上却满满感激,连连称谢,把池荇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他对四周低头装瞎的仆从摆摆手:“你们都下去罢。”
众人立马逃难似的捂着脖子出去了——
天知道他们瞧了老太爷这样被人下面子的一幕,回头是不是会被灭口。
外人都道许家家风严谨好善,只有他们这些身契在许家的家生子才知道许老太爷的真实面目。
待到仆从退散,许敬颓然坐回椅上,叹息道:“都是冤孽,都是冤孽啊。此事说来,皆因老夫而起。”
“那日重之为我制了一个风铃,打发秋菊送来,我便让她挂至书房后窗外。没想到她不知何时去而复返,藏在窗后,听了些不该听的。”
“探听主人私密,已足够有理由将她发卖出去,老夫念她年纪尚小,又是与重之相伴长大,不忍苛责,只小惩大戒,放她回去了。”
“怎知她心思那般重,当天夜里便悬梁自尽了。”
许敬起身,看着窗外树影:“老夫确实有愧。只是这商贾人家本就受人排挤,家中还掌控着鄱河漕运,实不敢出什么乱子引人非议,因此秘而不宣,确实是委屈了那姑娘。”
委屈?逼死一条人命,用区区“委屈”二字一语带过?那她的父亲、祖父,那一百余条人命,在他眼里,算是多少“委屈”?
池荇怒从胸中起,一把将对树影佯装惆怅的恶人拽至身前,扬起拂尘狠狠抽在他的脸上。
一边抽,一边口中背着她来许府前,临时抱佛脚胡诌的咒语:“天地自然,晦气分散。回向正道,内外澄明。乾离火,巽离金……”
许敬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已结结实实挨了好几下。
他一边狼狈躲闪,一边呼救:“来人!快来人!”
却恍眼瞧见,那拂尘抽来,竟从他身上抽出一股股黑烟。那黑烟很快飘散,空气中却没有任何燃烧异味,难不成是邪气?
冲进来的家仆很快挡在老太爷面前,池荇沉声怒喝:“闪开!要害你家老爷丢了性命不成?!”
众人显然也见了那拂尘抽出的黑烟,犹疑不定。
许敬捂着脸,心中惶惑逐渐压过了愤怒,难道仙子是在帮他?
“你们都退下!退出去!没我命令不得进来。”许敬看着停下手中动作的池荇,恐惧地问:“仙子,方才是?”
池荇冷笑一声,收回拂尘:“你方才所言非实,惹了那厉鬼放出怨气来相缠。我好心救你性命,你倒好,还令恶奴拦我。”
“罢了,你家之难,我着实不该插手,告辞。”
说罢,扭头欲走。
许敬慌了神,他行恶无数,心底其实怕极了有那么一两个骨头硬的从地下冒出来缠上他。
他拉住池荇衣袖,苦苦哀求:“仙子误会了,老夫方才只是一时糊涂,仙子莫走。”
池荇面色稍缓,感慨道:“也并非我定要与你一个古稀老人较劲,我所做所为皆是出于担心呐。”
“对对,您就当赏老夫一分薄面,待事情解决后,老夫定倾囊相赠,聊表诚心。”
倾囊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