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郎正在全神贯注于报纸上一条关于某发展中国家依然保持着几世同堂的习惯的报道,好像根本没有听见希久子说话,自言自语道:&ldo;这种大家族制度不崩溃,永远谈不上发展!看来这世界非毁在家庭问题上不可!&rdo;
希久子则顺着她自己的思路发表感想:&ldo;那也就是个发牢骚会!大家坐在一起抱怨这抱怨那,气撒不完散不了会!&rdo;
夫妇俩各念各的经,却同时注意到了一件事:亚衣把八个牛角面包和一大瓶果汁吃光喝光了,而且还在一个劲儿地吃煎鸡蛋!
&ldo;亚衣!你怎么吃这么多?&rdo;希久子觉得不可思议,问道。
亚衣看着面前的空盘子和空瓶子,也不敢相信自己吃了那么多。
孝郎满不在乎地说:&ldo;躺了好几天,一直没怎么好好儿吃饭嘛!没关系,一顿吃不成胖子。&rdo;说完嘿嘿笑了。希久子也带着满脸的困惑勉强笑了笑。
突然,亚衣觉得身体内部膨胀起来,嘴里的鸡蛋好像变成了吃不得的脏东西,&ldo;哇&rdo;地吐在了盘子里。
父母的笑同时僵住了。
&ldo;你看你看,谁叫你一下子吃那么多的!&rdo;希久子一句话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孝郎松了一口气,叠好看过的报纸站起来:&ldo;我得走了。&rdo;
说完穿上鞋,提起公文包就出了家门。
这时,洗衣机的蜂鸣器叫了,希久子过去收衣服,餐厅里只剩下亚衣一个人。
亚衣眼前一片恍惚。她摇摇晃晃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忙不迭地往卫生间里跑。刚掀开便器的盖子,内脏就像全部涌到了嗓子眼儿似的。她把手伸进嘴里,胃里的东西犹如开了闸的洪水,喷涌到便器里。
白色的陶瓷便器在亚衣眼下变得肮脏不堪。一点儿也没有消化的芳泽家的早饭,不断地从亚衣的嘴里倒出来……
麻生家的尸体被发现之后第五天,杉并警察署召开了讨论最终结案问题的会议。
连日来气温一直很高,跟夏天似的,夜里气温也降不下来。
人们坐在烟雾缭绕的会议室里,闷热弄得人们浑身臭汗。
参加会议的有警视厅刑侦一科科长,有警视厅负责侦破暴力犯罪的刑警,有杉并警察署的署长、副署长、刑警队队长,还有东京地方检察厅刑事部一个叫藤崎的检察官……在座的五十多人个个心情沉重,表情阴郁。
案件发生以来,除了现场取证以外,警察们还进行了多方调查,最后基本认定:麻生达也把父母和祖父杀死以后,留下遗书自杀。作为会议主持人的警视厅刑侦一科科长钟本,最后一次征求大家的意见:&ldo;同意这个结论的请举手!&rdo;
半数以上都已结婚生子的警察们,心情更加沉重,表情更加阴郁了,五十多人缓缓举起手来,表示同意麻生达也为凶手的结论。钟本发现有一个人没举手,于是又说了一句:&ldo;不同意的举手!&rdo;
坐在最后一排的一个老警察高高地举起了他那粗壮的大手‐‐是马见原。
钟本跟马见原在警官学校是同班同学,早就提升为警视厅的科长了,而马见原却被贬到了杉并区的警察署,还是个普通的警察。钟本干咳了一声,平静了一下变得骚乱起来的会场。
&ldo;马见原!&rdo;钟本特意点了马见原的名,&ldo;这么说你认为犯人是另外一个人喽!那你说说,犯人是谁呢?&rdo;
马见原没有正面回答钟本的问题:&ldo;我认为,这个案件还应该深入调查调查。&rdo;
在场的所有的警察都欠起身子看着马见原。
&ldo;现场的指纹也好,物证也好,不都证明了麻生达也就是凶手吗?&rdo;钟本问。
锯子、剪子、锤子‐‐所有的作案工具上,都是达也的指纹,遗书也是达也的笔迹。
&ldo;不!证据不足!&rdo; 棒槌学堂&iddot;出品
&ldo;证据不足?还有什么不足?&rdo;钟本摸了摸歇了顶的头,&ldo;你也参加了调查,对麻生达也在家里的表现应该有所了解吧?从大家写的报告里可以了解到,麻生达也在家里一直心情郁闷……&rdo;
麻生达也的父亲麻生阳一毕业于二流私立大学,毕业以后一直在一家电器公司工作,一向兢兢业业,性格敦厚,人缘不错。
但也有同事反映,他的价值观有些狭窄,在那些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收入者面前有劣等感。达也是他的独生子,他对儿子抱的期望很高。儿子考上重点中学以后,他高兴得请同事们喝酒。儿子是他的骄傲,几乎所有的同事都听到过他自豪地夸他的儿子有出息。可是,去年夏天以来,他的表情变得灰暗起来,而且再也不夸他的儿子了。有人问到他儿子的时候,他显得特别冷淡。今年以来,还发生过接到家里的电话以后慌忙早退的现象。同事们还看见他的右手缠着绷带,脖子上贴着创可贴。今年的五月黄金周,阳一所在公司从四月二十七号到五月六号放假。同事们最后一次看见他是四月二十六号下午六点多。当时大家邀他去喝一杯,他说家里有客人,匆匆回家了。
达也的祖父慎太郎原先是一家保安公司的董事,十年前退职,用退职金买了现在这所房子。慎太郎也经常跟邻居夸自己的孙子达也,但自去年夏天以来,也不夸了。有一次邻居看见他头上贴着创可贴,问他是怎么回事,他说是孙子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