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学院全体大会,暑假从这一天开始。
阿雅早晨离开家前,甚至在电脑上标记好了兼职网页,中午回家就能打电话去问问要不要人。
活动中心的大堂里,无非是学院领导总结点评一学期的工作,奖励批评之类。
阿雅看表,又看看窗外,希望中午回家雨能停了。
就是那样如常,如常到几乎要散会,礼堂的侧门突然打开,副校长走了进来,同学们睡着的起来,做不正的坐正,阿雅的视线也离开手表。
副校长走到主席台,脸色严峻,“下面颁布一则决定令,地理学院200x级五班,何阿雅同学站起来。”
同学们的目光在寻找,阿雅被围在了目光的漩涡里,站起来时浑身泛冷,脸色惨白地望着主席台,她其实料到了,席城很忙,一桩大计谋,他不会有事,出入法庭警署只不过做做样子,他利用她除掉了一则重敌。
他那日发那样的疯癫,眸冷厌恶,说玩完了。
半个月,他没有出现,没有着任何人暗中跟着,阿雅反复验证过。
所以,半个月的自由,阿雅渐渐地,当成了他真的放手了,他也会累,会厌恶,会有兴趣消无的那一天。
她从人群里跌跌撞撞走到过道,她低头在书包里掏东西,主席台上副校长的声音公式而冷漠:“经核查,何阿雅同学一学期无故旷课累计二十七天,两门课业缺考,校内考察情况恶劣,校外作风更有违校风校纪,经举报,她的学费为交易所得……”
“校长,学费我有,上学期的我可以补交,一共十万,足够四年,我一次交清……”所有人都在看她,她的样子一定精彩,她在下台阶时还摔了跤,爬起来,再跑。
“种种行为,我校讨论决定,不再接收此等学生,鼓勒令其退学。”
“我不退学,我可以支付学费,没有任何人可以命令我退学,缺考我可以补考!校长!”
主席台上的情况并不好看,副校长通知完毕,转身就要走,一个疯了一样的女孩跑上去,拦在门口,哭喊纠缠,又跪又扯。
崩溃了。
她不能死,她得活着,她死了,一批人不会好过。
她活着也要有唯一一个活着的理由啊,学业,怎么可以连她的学业也剥夺?
副校长挣脱不开,脸色通红,把她甩到一边,阿雅滚了几滚,撞到舞台边沿,停了下来。
下面的座位席不远,窃语声不断。
“原来谣言是真的,我说她旷课怎么没事,是去陪金主哦……”
“我早知道了,下学就被豪车接走,听说跟的是大佬!”
“她联考都没考,就上我们这样的大学!长得好看就是有捷径,不过又如何,金主没兴趣了,学也别想上了呗……活该,我听说她还是警察的女儿呢,她给她家真长脸!”
看热闹的看热闹,人人出口气,混乱中,阿雅不知被谁架走。
她双手捧着爹地留给她的十万块,一大叠钱,被冷汗和泪水浸得惨兮兮,蓬头乱发,犹如街中疯女,被架出礼堂,穿过长长的林荫道,同学们侧行,无数道目光观礼,校门口的一条街,摊贩店主也探出脑袋。
但是街边那辆加长的黑色轿车周围两米内,是没人走近了。
阿雅被两个大汉放到车旁边的水泥地上。
阿威和左龙一左一右,她手中的钞票散了,掉了一地,她就倒在那堆钱里,伸手去打开后座的车门。
车门开了,一股冷冽的皮质味道,还有熟悉的雪茄烟味,徐徐飘出来,如同他长腿交叠的侧影,凝窗抽烟的动作,都是慢放,悠闲而岿然不动。
阿雅低头捡钱,一张一张捏在手中,疯狂地重复着这个动作,左龙俯身,试图与她说话,沟通不了。
她眼睛里含着希冀,泪水滚过那些希冀,漫过哀空的眼珠子,掉出来,终于都捡起来了,她捧着怀里的钱,跪的姿势往车里塞,“学费还给你,剩下的七个学期足够了,当众侮辱我能让你消气的话,你继续侮辱。我只想上学,不能被剥夺,只有这个不能被剥夺。”
他在烟雾里转过脸,感兴趣地看着那些钱。
精致刀刻的五官,魔鬼野兽的内心,他的侧颜徐徐勾起了笑,眼眸辗转的功夫,就在看她。
“当我求你,别剥夺我的学业,最后剩下的,我最后只剩下学业了。”她哭哭啼啼的样子一定难看至极,让他眉眼寸寸阴沉下来。
阿雅的样子冷漠而枯槁,嘴角勾起了一点微笑,望着他,“不用你交学费,我自己交,你可以继续睡我,我不会反抗,不管你前一刻从哪个女人屋里出来,我能笑着对你,让你愉快,大学与你不冲突的啊,为什么要夺走我最后一点支撑力?……如果是那样,你用谁来威胁我,我都无所谓了。”
他不知是气笑还是真的笑了,“孙清梦和简轩仪都出国了,你不才放着心来起底我吗?”
交叠的长腿放下,他身躯转了个方向,朝她倾身过来,夹着香烟的手指摸到了她的下巴,食指来回摩挲,轻沉低语:“我能允许你的两个好朋友出国,也能手伸得长点,越过一个太平洋不算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