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花眼神完全迷离了,带着说不出的娇羞和快活,却不隐瞒,半喜半怯道:&ldo;他么,叫李曦云,……我们在一起已经一年了,只待这次他从夏州回来,皇上便会给我们完婚呢……&rdo;
&ldo;李曦云?&rdo;我喃喃念着,看着恋花眸中的神采,突然好生羡慕而又好生欣慰。简单而平淡的快乐,我不能享得的,我的两个朋友,终于能够完满。
这是不是从另一个方面,弥补了我今生的不足?
当没有了爱时,生命便如白纸般毫无光彩,不具备存在的意义。
而我的生命虽如白纸惨淡,可我的朋友,却能够幸福。
只希望清遥和书儿,未来也能幸福。
我笑了,含着泪水。
正听恋花喃喃叨着家常时,却见得顿珠在外探头了几次,便知必有事端。但这些事万万不能沾惹到恋花身上,所以我只若无其事,陪着恋花吃了饭,好生叙了阵子别情,又约了再见之期,将她送了出去,方才回身来找顿珠。
顿珠屏息向我禀道:&ldo;郑国公病危!听说皇上已经亲到他府上去,见他最后一面了!&rdo;
郑国公兼太子太师魏征病危!
郑国公兼太子太师魏征病危!
一切俱如我所料,我沉着地点头,慢慢坐到几前,提起茶盅来喝了一口,才问道:&ldo;有没有听说,朝廷之中有个叫李曦云的人?&rdo;
&ldo;李曦云?&rdo;顿珠茫然了良久,忽然叫道:&ldo;想起来了,莫非是李世绩大将军的义子李公子?听说也是个了得人物。不过李将军却不在小姐下令注意的名单之列。&rdo;
我淡淡而笑。李世绩本是玲珑人,他的立场也分明得很:他忠于皇帝,现在的皇帝,和未来的皇帝。他聪明得不会参与这些无谓的斗争,不求有功,先求无过,往往能在党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李曦云,李世绩的义子兼爱将,应该和他的义父一般聪明吧。
我们的恋花,原也需要那样细心妥贴的公子照顾,也不负她年幼时所历的坎坷人生。
心下沉吟着,我的唇角不觉微微绽开微笑。
顿珠欢喜道:&ldo;小姐今天很高兴么?居然笑了?&rdo;
对,我很开心,为我朋友的爱情和幸福。
有爱的人生才是意义,而我没有。我笑容渐渐苍白,慢慢抬头看那浩缈的天空。
第二日,果然传来郑国公魏征的死讯,李世民亲往致祭,哭之甚哀。
而关于魏征的身后事,除了辍朝五日,更有例行追封。追赠司空,谥号文贞。
圣旨下的第二天,我独在书练着字,一笔一划,将曹操的《短歌行》写在纸上,看着那浓墨直透纸背,然后向那未干的墨汁轻轻吹着气。
门口似有阴影挡过。一抬头,顿珠已将一人带到面前,身材颀长,相貌端雅,目光深沉凌厉,却闪现不出那曾经梦幻般的如星光芒。
&ldo;苏公子,你来了?&rdo;
我嫣然一笑,放下笔来,将那幅字提起,向苏勖道:&ldo;我的字,是不是比以前更端正有力了?&rdo;
苏勖的眸光在字上停留片刻,又转到我的脸上,叹道:&ldo;你的字,我倒还看得懂;可你的人,我越来越看不懂了。&rdo;
我佯作不觉,轻笑道:&ldo;何以如此说?&rdo;
苏勖苦笑道:&ldo;即便有算命的,能算出魏征何地何地死,我也不会觉得希奇,毕竟这世间的奇人异士多得很;可追赠司空,谥文贞,半个多月前,只怕连皇上都不曾想到过。而你,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rdo;
我默默走到窗口,隔着窗棂,看那开始零落的花瓣,答非所问:&ldo;东方清遥那里,你有关注过么?&rdo;
苏勖沉吟一会儿,道:&ldo;他,从见你一面后精神好多了。我自己不方便去,曾叫一个心腹悄悄去探过他,他只带回一句话,说会按你说的办。&rdo;
他轻轻道:&ldo;等皇上五日后重新临朝时,东方清遥的出首书,会和权万纪关于齐王罪过的奏书,会一起放在皇上案头。&rdo;
我点头,微笑道:&ldo;我这两年,被齐王部下羁留的事,皇上必也会知晓吧。&rdo;
苏勖淡淡道:&ldo;那是自然。如果容庄主上一封密奏给皇上,效果更好。只不过从此姑娘的清誉,未免受损。&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