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高兴之余,罗桃依又问起书香,听得她尚在昏迷之中,立时便要起身去瞧瞧她,被罗夫人一力阻止,“她夫君将丫环仆妇全请了出去,自己一个人在那守着呢,小夫妻俩说不得有什么话要说,你又是未出阁的闺女,大半夜的闯进去算怎么回事?”
罗桃依这才又合上眼,朦胧睡去。
天色将晓的时候,书香终于醒了过来,胸中似火窑焚烧一般,焦疼焦疼。
裴东明将罗家丫环早煎好,一直温在小炉上的药拿了过来,一点点喂着她喝了,见她全无力气,眸子半睁半闭,却在他脸上留恋不去,目中多少情意流泻,他心中如山石崩裂,痛不可抑,面上偏要挤出一丝笑意来:“娘子,大夫说你喝了这药,过几日就好了……”
她微微浅笑,像过去无数次在他怀中,旦醒暮眠,鸳鸯交颈,只当一生的光阴都这样美好,低低无力的吐出几个字:“我想……回家……”头微微一侧,又昏了过去。
裴东明大恸。
天亮之后,裴东明便向罗四海夫妇请辞,要带着书香回自已家。
罗桃依早已爬起来去瞧过书香了,她平日本就练过几手粗浅武功,又是个野惯了的,这会瞧着书香几无血色的脸,叨叨数落:“……你就是平日缺少活动,等你好了,须得跟着我每日学些功夫,不然我定然不饶你!”
裴东明平日很是不喜罗桃依,此刻见她一脸关切,多少不喜也烟消云散了,只盼着她说的这话能实现,“娘子,你要再不醒来,跟着罗大小姐去练武,小心她抽你几鞭子……”
内中罗夫人与罗四海皆知道裴娘子重伤,生恐不治身亡,裴东明一夜之间胡茬冒出来老长,皆心中不忍,苦劝他留下,裴东明坚辞不受。
“天快亮的时候,娘子醒了一下,说是要回家,下官还是带她回家去,兴许躺在自家火炕上,她不定能醒来呢……”
最后罗夫人只得令车夫将罗老太太的马车赶了进来,裴东明抱着书香上了罗老太太的马车,她又想到营中事务,裴东明恐也要有事听召,家中生恐照顾不过来,又将自己房里两丫环暂遣了去照顾书香。
裴东明又是好一番推辞,瞧着罗夫人万般无奈,罗四海看不过眼了,骂了一句:“裴东明你推推让让像个娘们儿一样,还是不是大老爷们?”
这两丫环这才上了马车随行。
书香到家,裴家又是一番忙乱。
她平日相好的几家人,莲香郭大嫂子,雁儿,连春桃都过来了。
莲香眼睛哭的跟桃子似的,贺黑子昨晚劝了半宿,见自家媳妇儿眼泪就跟溪水一样流个不停,又顾忌着她是个双身子,怎么劝都劝不住。天亮了他只得回营去。
不独雁儿春桃眼睛红了,连一向强硬的郭大嫂子都红了眼眶,“好端端的,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那山民受辱的妇人撞柱自尽之事已经在这些军眷之中传遍,只除了昨日一直无暇的裴东明跟莲香不知此事,旁的人竟然都知道。
莲香是贺黑子顾忌着她怀有身孕,生怕吓着了她,这才不敢讲。
裴东明却是一颗心都扑到了书香身上,全然不知燕檀贺黑子进山之后发生的事情。
他这里才将书香安顿好,城头警钟便响。
响水军规,凡在籍兵士,听得警钟必得及时归营。
裴东明再是不舍炕上重伤娇妻,也只得重托了郭大嫂子与罗家两名丫环,一步三回头的回营去了。
这一日,北漠再举战事,响水城下十万骑兵列队,金甲生辉,黑云压城,三月的春风带着边漠挥之不去的寒意,冷冷的灌进每一个响水城驻军的心中。
香末山深处,阿不通带着最后三名手下翻越重重山麓。
“元帅,按着日子算,这会子我军已经到达响水城下了吧?”
阿不通抬头看看阴沉沉的天,算一算:“如无有差错,应该已经兵临城下了。”他露出一个遗憾的表情来:“可惜没能掳着那红衣的女子……”
“元帅可是看中了那红衣女子?”
“啪!”一声,那名下属脸上挨了重重一巴掌:“蠢材!整天除了抢牛羊抢粮抢女人,还学会了什么?你也不细瞧瞧,那两名女子里,红衣女子衣着华丽,定然是这城中官员家眷,到时候将她抓到响水城下,扒了衣裳给众人取乐,难道还怕响水军兵心不散?”
“属下……属下思虑不周……”
阿不通冷哼一声:“大夏人狡诈,小心打进大夏去,被大夏的繁华迷晕了脑子,到时候丢了命都不知道!”
……
几人牵着马儿在密林枯叶之中穿行,三月份边漠深山之中积雪未消,惊起飞鸟无数。
深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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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天谢地,可醒过来了!”
郭大嫂子紫红的胖脸上漾出由衷的喜悦,又揪出她身后探头探脑的罗桃依,“都是这野丫头疯跑,若非东明兄弟们赶得及时……”大约……那后果太过惨烈,她想一想,也心有余悸。
罗桃依这四日被罗夫人圈在眼皮子底下,早已经活蹦乱跳,央求了罗夫人这些日子,今日才同意她前来裴家,只是随身的四位高胖的嬷嬷们此刻俨然金刚一般立在裴家院子里。
罗家的两名丫环见自家向来骄横的大小姐在郭大嫂子面前乖的跟只小狗似的,这些日子看护的裴家娘子又脱离了危险,醒了过来,皆抿嘴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