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压得很低,明明是下午,却像临近黄昏。
小路两旁黑墙竖立,有湿热的风卷过街道,江骞没有说话。
孟绪初头很疼,混乱的天气折磨得他苦不堪言。
但他只是平静地望着江骞。
江骞并不慌张或疑虑,甚至没有产生丝毫惊讶,却有一种难言的情绪。
孟绪初一时无法辨别。
江骞个子太高,他需要微微仰着头才能对视,这让他头疼更加严重,眼眶都胀痛,一时间竟然有些睁不开眼。
他垂下头,按了按太阳穴,糟糕的身体状态让他没有精力去仔细分析。
小路不长,不知不觉已经临近出口,司机一直等在外面,远远看见他们,恭敬地拉开后座车门。
无形的屏障被打破。
孟绪初缓过神,轻声道:“我随口说的,觉得不方便的话,不用回答。”
他体贴地笑了笑,将手从江骞掌心抽出来,不再由他搀扶。
江骞停下脚步,看孟绪初自顾自向前走。
他背影清瘦挺拔,双手插在衣兜里,风衣下摆轻轻摇晃,步履平稳看不出异常。
“对了,”孟绪初头也不回,慢悠悠的,“你别坐副驾了,跟我坐后面吧。”
·
汽车沿亚水河颠簸,河水卷起泥沙,映衬着老城区衰颓却仍然热闹的景象。
孟绪松松靠在椅背上,两臂交叠在身前,阖着双眼假寐。
紧闭的车窗隔绝一切喧嚣,封闭的空间里落针可闻。
江骞似乎在拆什么东西,发出细微的声响,孟绪初微微掀开眼皮,看见他从保温壶里倒出一碗粥,香气四散开来。
孟绪初一闻就知道,是家里做饭的王阿姨最拿手的养生粥。
他眼皮跳了跳:“你这是……”
江骞隔着碗感受温度,神情意外认真,“还有点烫,放一会儿再吃吧。”
身边人都知道,孟绪初进食是很大的问题。
哪怕他有意识将三餐安排得井井有条,也很难吃下去多少,需要时不时补充一点,才能勉强维持一整天的消耗。
这是孟阔最爱念叨的“大事”,江骞平时我行我素,唯独在这方面和孟阔意外配合。
大多数时候,孟绪初其实都由着他们,但现在实在胃痛。
他扯了扯嘴角:“我回去再吃。”
江骞盯着他的脸看了两秒,没有松口:“孟阔说你不吃东西不行,千叮万嘱让我一定哄你吃一点。”
“……什么哄不哄的,”孟绪初闭着眼,额角抵在车窗上:“他最爱小题大做,他的话你也信?”
江骞从善如流:“信了,我一直有点天真。”
孟绪初弯起眼睛:“你说话越来越好玩了。”
“实话而已。”
孟绪初被逗得很开心。
他有一搭没一搭应着江骞,但始终保持同样的姿势,懒懒闭着眼没有睁开,显然不打算真的听话。
江骞也不催他,一圈一圈搅拌着粥放凉,等到温度差不多了,才不疾不徐道:“现在吃我不会闹你,但要是回去再吃,就不知道要听多少唠叨了。”
孟绪初一顿。
轻而易举被戳到了痛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