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骞送穆蓉母女走了一小段,折返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孟绪初微微弯腰坐着,眼睫低垂,像一株伶仃的柳树。稍一低头,后颈骨就撑起苍白的皮肤,一截一截清晰地凸起。
实在是瘦得过分了。
甚至让江骞心惊了一瞬,加快脚步上前。
“还好吗?”他弯下腰。
孟绪初在声音中抬起头,看到江骞略显担忧的眉眼,才意识到自己想得太入神了。
他站起来,摇了摇头笑着说:“没事,走吧,我们耽误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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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山寺青砖黛瓦,庄严古朴,从巍峨的正门进去是一座高耸的金佛像,沿石板路往禅房走,会途径大大小小数十座庙宇。
禅房一早就被布置好,各家住的都是各自住惯的那间。
孟绪初的房间在二楼,位于走廊深处,空间比其他大一些,窗户外面是一片竹林。
江骞把包放进柜子里,洗过手回来,见孟绪初伏身坐在桌前,一手扶着桌面,一手支着额角,半阖上双眼像在养神。
窗外竹影零碎地落在他脸上,脸色有些发白,应该还是累了,但听到江骞的动静又抬起头,眼眸清亮。
“都收拾好了?”他问。
江骞点点头,拿起桌上的茶杯用开水烫过,再倒了一杯放到他面前,说:“饿不饿,给你弄点吃的?”
他第一次来拜祭会,对其中细碎的流程不太清楚,还以为登过山,到了禅房就算大功告成,后面一切都可以自由行动,只需要在晚上正式拜祭时出现就行。
结果孟绪初摇了摇头,“天真。”
他嘴角含着一抹笑,声量比平时轻:“你当这是在家呢,还能开小灶?”
江骞愣了愣,他的认知里没有“开小灶”这种东西,但大概能理解是什么意思。
大概就是孟绪初平时不好好吃饭,晚上饿得肚子疼,悄悄让王阿姨给他煮鸡汤面,吃得微微冒汗鼻尖发红时,被运动回来的江骞撞个正着的样子。
如果这就是“开小灶”,那江骞会觉得“小灶”真是个可爱的东西,是需要被保护传承并发扬光大的宝物。
这破庙凭什么不让开?
孟绪初不知道江骞的心理活动,只当他是自己饿了才这么说,拍拍他的手背安抚道:“稍微忍一下,马上就开饭了,我们得去内堂和大家一起吃。”
江骞眉毛立刻皱了起来。
马上是多久?
寺庙里开饭时间晚,现在早过了孟绪初的饭点。
江骞觉得他脸白成这样也有饿得不舒服的原因,更加对这个远近闻名的拜祭会失去好感,甚至连最初的一点兴趣都耗尽了,只觉得由内到外都透着一种封建呆板的形式主义。
看来孟绪初一开始对它的定义十分恰当“无聊无意义且浪费时间”,江骞再暗暗补充了一个“有损身心健康”。
他忽然想起早上出门前,孟阔在厨房里转悠半天,硬塞了几盒速食粥进包里,当时江骞还觉得奇怪,想着山里条件应该不至于这么艰苦。
没想到居然真能派上了用场。
他在包里翻翻找找,勉强选了盒“精炖牛肉粥”,嫌弃地拆掉外包装,用刚打回来的开水泡上。
这种一盒里找不出半粒真肉的速食粥,江骞从前压根不往孟绪初眼前放,一是觉得没营养,二是觉得这里面的味精含量是致死量,非常难吃。
但现在没办法,再难吃好歹是热的软的不硌人的,勉强垫垫肚子也好。
孟绪初看着江骞忙活半天,最后弄出一盒速食粥,先是一愣,继而失笑,无奈地问:“就这么饿吗?”
哪知江骞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将泡好的粥搅拌了下,挖出一勺吹凉,送到了他嘴边。
孟绪初:“?”
江骞说:“你胃疼了,稍微垫一垫。”
孟绪初讶异:“我没说我胃疼。”
江骞:“我看出来的。”
“……你眼睛是胃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