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静丹没法子,又换了好多医生,问有什么快速治好伤的法子,甚至带了江汀去看心理科室,都没什么起色。江汀依旧一天到晚恹恹的,半点精气神都没有。
直到有一天,江汀忽然收到个快递。
那是个文件袋,被包了好多层,江汀花了几分钟才安全拆开。本来江汀以为是自己学校寄来的材料,没想到,拆开一看,居然是柳青珑跳过的最著名舞剧的场刊。
江汀忽然来了力气,猛然坐起身,眼睛亮亮地拆开封皮。
只见场刊的内页空白处写着:to江汀。
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脑上涌,江汀赶紧把它摊在床上,一点一点地打开,不自觉念出里面的字。
“江同学,你好,我是柳青珑。我看过你在全国赛上的表现,认为你是位非常有天赋的舞者。请不要放弃舞蹈,要快乐地跳下去。希望能在更大的舞台见到你。”
江汀愣了半天,揉了好几下眼睛才敢确认:这是柳青珑写给自己的!
柳青珑,国际知名舞者,各大顶尖赛事评委级人物,一级舞蹈演员,江汀决定学舞蹈的初心——她居然看过自己的表演,还特意寄来鼓励的话。
江汀开心地简直想要跳起来。
当然,他的伤并不允许他做出这种举动。他只能小心翼翼地,把场刊捧在怀里,像对待易碎的珍宝那样,把它放回文件袋中。
p-爱不是阻碍,不清醒才是
有的人其实不是真蔫儿,给他点水就能活起来。从那以后,江汀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虽然也用功,但用江岸的话说,那就是凭着小聪明劲加上普通的努力换来还凑合的结果;可最近养伤的这段日子,江汀却比中考前冲刺那一个月还要拼命。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伤后一周,肿胀血瘀仍旧疼痛难耐。江汀的伤脚不能动,所以江岸跟白静丹特意轮番请了假回家照顾他。回到家中后,江汀又在家附近的医院换了一次石膏固定。
闷热,再加上温度逐渐升高,江汀的脚腕都被捂出痱子了。正好江岸的同事就是复健技师,江汀就预约了那个叔叔的诊号,每周去三次。
拆完石膏后他的软组织有一点粘连,所以最开始每动一下都有种撕裂般的痛感。江汀脸上汗水涔涔直冒,咬着牙,双手紧握着栏杆往前走。
医生小时候还抱过他,看他有点儿心疼,“慢点走,不急。”
“没事儿,不疼。”为了早复健完回去练舞,江汀疼得青筋都爆出来了,可一句怨言都没有,半小时不到就把一节课的量做完了,还主动要求加练。
课程运动量都是有固定要求的,医生也不敢让他过度训练,怕造成二次损伤,到点就让他回家了。
淤血褪下去后,江汀就回到练功房开始训练,先从适应性动作开始,等痊愈了再慢慢增加难度。每早六点他就到舞蹈室了,偌大的楼里连灯都还没开,他嘴甜地跟门卫打好招呼,摸着黑打开走廊和房间的灯。
明亮而空旷的房间里有面满墙镜,他就这样看着镜中人,一遍一遍地跳,旋转,定形,纠错,重来,直到每个动作都极尽完美。他经常能跳到太阳升起,踩到第一缕霞光,或在百叶窗影上留下舞步和回声。海滨小城的夏天又热又黏,江汀每每在舞蹈室跳到大汗淋漓又被空调吹干,头发上被蒸出白色的热气。
曾经江汀的生活里最大的信仰,一个是跳舞,一个是贺川,他甚至一度以为自己爱贺川可以爱到放弃前者。现在他终于知道,舞蹈是一件如此美又如此苛刻的艺术,容不得他半点走神。
爱情不是阻碍,不清醒才是。
所以他现在不但要去北京,还要去北京最好的学校,进最好的剧场,跳最完美的舞蹈。在那之前,他会逼着自己不去联系贺川,一心一意地完成现阶段最重要的事。
上天似乎感念了他的虔诚,总是能在不经意的时候为他送去惊喜。比如,从前一向没有热水的舞蹈室里突然出现了新暖瓶,并总会在他去之前装满晾好很多份水;比如,前台姐姐总会莫名多出很多低脂零食,分给他吃;比如,离家最近的、很难约到的康复中心有一天突然打电话,问江汀近期是否有空接受训练;比如,他的微博不知何时多了个粉丝,每条动态下面都有那个人鼓励的话;比如,家门口总会出现新鲜的花束,他问起爸妈都不知道,说可能是街坊邻居送的。